那日与龙霄霆一同去看皮影戏后,霜兰儿知晓秋可吟定会找她麻烦,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明着构陷宫女小夕,背里矛头却指向她。
这日,屋门被桂嬷嬷撞开。
秋可吟身穿宝石青色银丝袍子,缓缓入来,开门见山:“兰儿妹妹,从前我病了许久,府中之事难免有疏漏——”她停一停,声音冷了几分,“府中竟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霜兰儿望了望跟在秋可吟身后的洛公公、桂嬷嬷及一干下人,心中隐有不祥的感觉。她强作冷静:“何事劳烦王妃亲自来。小夕,去泡茶迎贵客!”
“不必。”桂嬷嬷横了小夕一眼,“你泡的茶,咱可是嫌脏呢。”
突如其来的恶毒中伤,小夕摸不着头脑,不敢多言,只得瑟瑟缩在门边。
秋可吟瞟向洛公公,冷冷道:“搜!”
“慢着!”霜兰儿阻止道:“给我理由,我这岂是你们想搜就搜?即便要搜,也等王爷回来下令。”
洛公公有些犯难,王爷对兰夫人态度不明,他不好得罪兰夫人,王妃又……
秋可吟没想到霜兰儿会搬出龙霄霆,恨得咬牙。贱人只是跟王爷一起出去过,便拿王爷来压她,分明是蔑视和嘲笑。她声音陡然严厉,“府内之事,本王妃做主。洛公公,你还等什么?难不成还要本王妃请来贵妃娘娘做主?”
“是,王妃。”洛公公抹一抹汗,旋即吩咐几名下人,“快点搜,要仔细点!”
秋可吟眉梢眼角皆是得意,“兰儿妹妹,稍安勿躁。若没有,本王妃定还你公道,如有惊吓之处,本王妃自会给妹妹陪不是。”
霜兰儿掩饰住内心的紧张,缓缓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滚烫的茶水入喉,激起她背后涔涔汗水落下。秋风入来,又吹得她瑟瑟发冷。她思考着,等下该怎样应付。
很快,洛公公与桂嬷嬷两人一道出来,洛公公手中提了个如意八角食篮,桂嬷嬷手中则握了一只雪花黑曜石金钗。桂嬷嬷兴奋道,“王妃,真的在这里!”
秋可吟瞥一眼,转首望向霜兰儿,淡淡道:“我带他们一起来,只为做个见证,以免不公。洛公公,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洛公公陈述道,“昨日丹青来报,王妃丢失一支金钗,是大婚时王爷相赠,王妃一直珍藏。老奴派人去找,怎也找不到,盘问当时所有值勤的下人,形迹可疑的唯有宫女小夕。那日下午小夕去可园送糕点,适逢王妃午休未起,小夕在可园等了一会。”
霜兰儿瞥一眼那金钗,“所以,洛公公认为是小夕偷了金钗?我想问,我也有金钗,小夕为何舍近求远,在醉园下手岂不是更容易?”
“这……”洛公公愣了愣,又道:“这个,兴许她是临时起意。老奴不解的是,为何小夕会去可园送糕点。”
小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夫人,奴婢送糕点只想替夫人讨好王妃。奴婢打听到王妃最爱吃民间的红豆松糕,这糕点如今很少有人会做,恰好奴婢擅长,这才用家乡的手艺做了些送去……奴婢绝没偷东西啊……夫人……”
“小夕……”霜兰儿动容,原来小夕是怕秋可吟不满,自己又不肯放低姿态,这才代替自己去讨好秋可吟,哪知竟会惹祸上身。
“住口!”桂嬷嬷厉喝一声,吓得小夕当即闭嘴,“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王妃为求公允,特地让洛公公搜。王妃,府中偷窃必须严惩!这厮嘴硬,先掌嘴五十如何?”
秋可吟眯了双眼,眉毛曲成新月般的弧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桂嬷嬷狞笑一声,上前狠狠煽小夕耳光,几掌下来,小夕口中有鲜血溢出。
每一下都似打在霜兰儿心上,她们这是在警告她。与她们作对,不会有好结果。她突然站起身,厉色道:“你们这样,岂不是要让小夕屈打成招?洛公公,我不服,请你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所有证据都给我亲自过目。”
桂嬷嬷讥讽地望了望霜兰儿,根本不理会霜兰儿,再度挥下手。
小夕痛得连哭都不会了,眼神涣散,只一个劲道:“不要,不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霜兰儿一步上前捏住桂嬷嬷手腕。
桂嬷嬷穷凶极恶,与霜兰儿纠缠时,趁机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石想往霜兰儿头上砸。快要得逞时,她忽觉手腕狠狠一痛,下一刻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大力甩飞。
“狠毒的老妇,谁许你在这动私刑?!”来人声音威严正肃。
秋可吟怔住,身子微微一晃。
霜兰儿闻声转首,来人她见过一次,长眉斜飞入鬓,眼眸锐利如鹰。她还记得他的名字——秋庭澜!
桂嬷嬷痛得直哼,躺在地上,刚想爬起来。
秋庭澜狠狠瞪了桂嬷嬷一眼,五指收拢成拳,隐隐可见青筋暴露。
这样一拳下来,铁定没命。桂嬷嬷顿时泄气,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此状,秋可吟柔和的双眸里泛出冰凉的光泽,语气不甘,却依旧唤了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秋庭澜转首,目光往秋可吟身上一扫,即刻针锋相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我瞧你这些年,别的长进没有,倒是跟这些毒辣的人学了不少。”
秋可吟又恨又气,脸涨成猪肝色,指着秋庭澜道:“你!我堂堂瑞王妃,教训府中贱人,有何不可?”
秋庭澜扬手就甩了秋可吟一个耳光。
秋可吟气得几乎要昏厥,忍不住落泪,“哥哥,你临时过来,尚不明事情缘由,就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妹妹在你眼中,越发连外人也不如了。”
秋庭澜冷道,“是吗?你的事我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更清楚!我不当你是妹妹,这么多年来我会一直……”他终究没说出来,停顿片刻道,“你要自重,别因小失大!”
秋可吟咬唇,眸中满是不甘。
秋庭澜转身望了望刚才差点被桂嬷嬷砸伤的女子,微扬的眉,晶亮的眸,紧抿的唇透出倔强,应该就是少筠形容的霜兰儿。她好似一朵别致的孤傲兰花,不幸卷入深潭,倍受欺凌。他心中一软,歉意顿生,上前将霜兰儿扶起,问道:“你要不要紧?”
“哥哥!”秋可吟几乎摇摇欲坠,霜兰儿究竟有什么魅力,素未谋面的哥哥都向着她?
霜兰儿眼底有着震惊与疑惑。素不相识,秋庭澜竟向自己施以援手。同为秋家的人,差别能如此大?端贵妃,秋可吟,秋庭澜,他们真的不是同一种人?那,那次在醉红楼中……她是不是错了?龙腾并没准备将自己交出去?是她误解了?
“呦,天气真好啊。”
慵懒清亮的声音响起,来人一袭碧色长衫,美艳的笑容赛过牡丹盛开,令在场宫女们纷纷红了脸,低下头去。
秋庭澜递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哼道:“少筠,刚才你一直在门外,等摆平了你再进来?”心中暗骂,龙腾真是一点不变,尽捡现成的。
龙腾笑得无辜,“秋家的家务事,我怎好参与?若是断案,我倒能帮上些。所以就不进来凑热闹了。”
洛公公连忙上前恭迎,问道,“殿下,不知到访瑞王府有何要事?需老奴去禀王爷?”
龙腾摆摆手,“路过而已,进来喝杯茶歇个脚,想来皇叔不会介意。”
洛公公应道,“好,老奴这就去泡茶。”
“等等,本官可是上阳城父母官,王府中盗窃案件理当由本官管辖。请洛公公将事情详细道来,本官自有公断。”
洛公公抹了抹汗,今日怎么了,起先夹在王妃与兰夫人中间难做,如今又冒出两尊爷,也不知他们是来找事的,还是来解围的。无奈,他只得将事情叙述一遍。
龙腾听得认真,手中折扇并未打开,只以扇柄一下一下击打着掌心。想了会,他上前将小夕送红豆松糕的八角食篮仔细翻了翻,又拿着金钗在手中反复看。
虽然龙腾表情有着少见的认真。可霜兰儿心中依旧直打鼓,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可跟龙腾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昏庸她可见识过。他这认真的神情用在斗蟋蟀上还差不多,别的地儿还真没见过。她偷偷向龙腾身边挪一步,小声道:“喂,你行不行啊。”
龙腾“刷”一声打开折扇,挡住魅惑的唇,凑至霜兰儿耳边:“喂,你怎能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霜兰儿大窘,这个龙腾,实在——太过分了!她再不要理他了。
龙腾敛起笑容,清了清喉咙,“洛公公,你说小夕去送红豆松糕,然后将金钗藏在食篮中。刚才你们便是从食篮中搜出金钗?”
洛公公点头道,“刚才我们在屋中翻东西,桂嬷嬷不小心碰到食篮,老奴捡起来时顺便摇了摇,觉得声音不对,打开检查发现了金钗。”
龙腾又问:“所以,你们认定小夕送糕点时,顺手偷了金钗藏在食篮,等风声过了便占为己有?”
小夕哭出来,拽住龙腾衣摆,“奴婢真的没有。大人,奴婢是冤枉的……”
秋可吟眼见今日形势不对,面色微微发白。桂嬷嬷在秋庭澜的震慑下亦不敢出声。
秋庭澜盯住洛公公,问了句,“你怎知不是旁人故意放在食篮中陷害?”
“这……”洛公公迟疑着。
龙腾当即否决,“若这样,小夕自己亦能发现。毕竟食篮晃动,金钗会发出声音。你看她,显然自己都不知情。”
秋庭澜疑惑道:“那又是为何?”
“这便是设计之人的高明之处。”有诡异的笑容自龙腾唇边略过,他伸手,轻轻抚了抚食篮底部一处凹凸,指尖划过篮侧一处断口,突然问道:“洛公公,王府中送糕点的篮子都是相同的样式吧。”
洛公公颔首,“是定制的款式,各院都是一样的。”
顺着龙腾手指划过的地方,霜兰儿仔细留心、琢磨。突然灵光一闪,她惊呼:“我明白了!”
龙腾好整以暇地望着霜兰儿,“哦,你明白什么?说来听听?”
霜兰儿开口道,“我明白整个陷害过程了。”她停一停,目光落在秋可吟身上。
秋可吟鸦青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动声色道:“哦,兰儿妹妹,若真有陷害,那可比盗窃更严重。你仔细道来,本王妃自有公道。”
霜兰儿冷笑一声,“方才洛公公说,王府中八角食篮均是一样的,所以小夕拿回来的篮子并不是她原先带去的那个。简单说来,中途掉包了。”
“掉包?”秋可吟娇艳的脸庞多了分阴冷。
洛公公提出质疑,“若是掉包,小夕为何没发现食篮中有金钗?”
霜兰儿盯住桂嬷嬷,冷道,“这便是陷害之人的高明之处。”
桂嬷嬷被霜兰儿冰冷的眼神一扫,顿时有种寒毛倒竖的恐惧感。
霜兰儿继续道:“你看篮子底部有明胶干涸的痕迹,金钗就是固定在明胶上的。”
“小夕总会打开篮子吧,为何没看见?”洛公公疑惑道。
“因为食篮中还有夹层。”
开口的人是秋庭澜。他指向食篮侧面两处断口,淡淡道:“裂口一看就是新的,夹层才断开,这才露出一直固定在最底层的金钗。”
霜兰儿接过话道,“听洛公公言,桂嬷嬷在屋中搜索不甚碰落八角食篮,这才引起洛公公注意。想来便是这时,金钗从明胶上脱落,隔层亦是在这时断裂。所以……”言下之意,此前在屋中碰落八角食篮的桂嬷嬷最有嫌疑。
秋可吟终于坐不住了,只觉胸闷气短,“桂嬷嬷何以这么做?也许明胶痕迹早就在那。”
秋庭澜将金钗往篮子底部明胶痕迹上一对,“嵌合缝隙完全吻合。”
秋可吟挣扎道:“或许是小夕自己设下暗格,又在底部按上明胶。”
龙腾此时终于出声,调转头望向窗外绵绵细雨,语气仿佛疏淡天气,“盗者,没有人事先知道自己能偷到什么。何必多此一举。”
秋可吟脸色渐渐苍白,半响后才道:“想来本王妃错怪了小夕。”站起身,她对着霜兰儿微微欠身,故作诚恳:“兰儿妹妹受惊了,对不住!”转身,她向桂嬷嬷递去眼神。桂嬷嬷立即从地上狼狈爬起。
秋可吟素手一扬,“今日打搅了。本王妃回去重新彻查,定会水落石出。”她走得很急,丝毫不给人说话的时间。
洛公公亦带着一干下人告退。
霜兰儿松一口气,扶起小夕,道:“你赶紧去上药。以后别做傻事了,因为——”她没说下去,因为秋可吟是不可能放过她的。同样,她也绝不会向秋可吟妥协。
小夕垂泪道:“夫人,今日差点连累你。”
秋庭澜此时立在门口,望着秋可吟和桂嬷嬷匆匆远去的狼狈背影,恨恨道:“桂嬷嬷这个老刁奴,坏事做尽,早晚剁了她喂狗。”
龙腾皱眉,推一推秋庭澜,“女子闺房,文雅之地,你能不能别说粗话?”
“呃。”秋庭澜面上尴尬,长年驰骋沙场,他还真忘了什么叫文雅。干笑一声,他又问,“少筠,刚才你明明可以扳倒桂嬷嬷,这老刁奴早死早超生。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她?”
适逢霜兰儿将小夕送出门,听得秋庭澜问话,转身替龙腾答道:“是非难辨,再追查下去,逼急王妃,只怕会推出一个替死的人来。何必连累无辜。”
龙腾笑着连连击掌,“是了。知我者,我的小霜霜也。”
本来霜兰儿今日心中对龙腾充满感激,若不是他有意识地提醒了她,她怎也发现不了桂嬷嬷的阴谋。只是她满腔的感激之情都被他这么肉麻的叫唤给彻底浇灭。小霜霜——实在是慎得慌,汗!
当即霜兰儿垮下脸,咬着牙,“龙腾——”
“叫少筠!”龙腾坚持着,贴近她耳侧,又重复一遍,“来嘛,叫一声好听的,叫我少筠,好不好。别忘了今日你还欠着我的恩情呢。”
他的声音中有莫名的温情与怜惜,似带着蛊惑。
霜兰儿不知怎的,心中一酸,脱口便唤了他,“少筠——”
亲密的称呼,仿佛在一瞬间拉近他们的距离。四目相望,他们在对方晶亮的瞳仁中看到了彼此的身影,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可惜却隔得那样远。他的眸中有难懂的神色,她的眸中有着后悔。
是的,她后悔了。
她应该相信他,可她却选择了逃离,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会遇上龙霄霆,又怎会陷入今日境地?
良久,霜兰儿终于轻轻启唇,“对不起,那日我失约了。”话至最后,已是哽咽。
她飞快地低下头,可龙腾依旧瞧见了她脸侧有一道湿湿的痕迹缓缓落下。薄唇动了动,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秋庭澜催道:“少筠,我们不宜久留。”顿一顿,他转首望着霜兰儿,目光中有着歉意,“妹妹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小心。”
霜兰儿感念于心,轻轻颔首。她知道,这次的事只是开始,真正的大风浪还未到。
秋庭澜又唤了一声,“少筠,走了。”
龙腾点点头,面上突然恢复一贯的玩世不恭,手中折扇轻轻点了点霜兰儿额头,“那次的事,你还好意思提?我的蟋蟀都被你养死了,那天我半夜回去一看,啊,都饿得那么瘦,第二天就全完蛋了。”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念叨着,“我可告诉你,那几只都是极品。你得赔,至少也得赔一只红麻头给我。哼!”
霜兰儿心中本有些伤感,听龙腾这么一说,当即愣了,“啊,红麻头?最好的品种,上哪找去啊!我师傅一辈子都没抓着一个。”
龙腾哼哼道:“上哪找那是你的事,走了啊,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要赔我。”
霜兰儿嘴角抽搐了下,这人……还真是不靠谱。
时光飞逝,转瞬已是秋深。
西风萧瑟,落叶飘零。
这日龙霄霆下了早朝,刚出皇宫,洛公公十万火急奔上来,“王爷,不好了。兰夫人出事了。”
“什么!”龙霄霆一愣,手中雷霆令“碰”一声掉落于地。下一刻,他飞身上马,一路狂奔。他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了。当突如其来的猛烈心跳席卷他的时候,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得将所有焦躁皆化作一路狂奔。
瑞王府中的醉园,之所以名为醉园,皆因园中种了几棵参天大树,当阳光隔着密叶洒下时,白墙黑瓦浸在稀薄的光影里,美得醉人。此时秋叶无声飘落,似一场凄美花雨,漫天飞舞。
龙霄霆奔入醉园,推开门,眼前景象几乎令他窒息。
小夕伏在床头痛哭,霜兰儿穿着素白寝衫,缩在卧榻角落里,从脸色到衣着都是骇人的白色,唯有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洒在床上。
龙霄霆眸中满是痛惜,坐在床侧,将霜兰儿拉近身侧,柔声问:“兰儿,出了什么事?”
霜兰儿不语,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处,长又蜷曲的睫毛偶尔扇动,那是她唯一的生气。
龙霄霆更急,“兰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霜兰儿本是呆滞的表情,突然转为小声地啜泣。
小夕掩面泣道:“王爷,夫人她不能说话了。”
龙霄霆惊愕的面容展露无疑。
小夕继续道:“前几日夫人突然高烧,沈太医忙于照料王妃,夫人亦不愿打搅王爷,只让奴婢熬些退热药。哪想夫人一病就是好几天,高烧始终不退,最后竟昏厥。奴婢吓坏了,赶忙请来沈太医,夫人醒来时,竟发现嗓子哑了,沈太医说声带坏了,今后再说不了话……”
龙霄霆怒吼:“本王不信!沈太医人呢?!”
“微臣在此。”
沈沐雨端药走来,见龙霄霆脸色铁青,连忙放下药碗,屈膝跪下。
龙霄霆箭步冲上来,字字咬牙,“高烧而已,何以至此?”
沈沐雨歉然道:“王爷,夫人嗓子属后天受损,恐怕日后难以复原。微臣斗胆猜测,每七日取一碗血,夫人身子本就受损,耐不住风寒。夫人日日饮用的补血汤药中,有一味药名唤龙蛇草,药性虎狼,虽能提气固本,可也有损伤神经的后果。适逢夫人高烧不止,所以才诱发声带受损。真是因为不巧,这事谁也料想不到。”
“你明知龙蛇草属性虎狼,为什么还给她用?”龙霄霆冰冷地吐出话语,“本王养你们这些庸医何用?”
“臣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沈沐雨再次叩拜。
“你自行了断,本王不想脏了手!”龙霄霆背过身,冷冷道。
霜兰儿挣扎着从床上滚落,猛地拉住龙霄霆手臂,直摇头。
龙霄霆将霜兰儿抱起,望着她凄怨的神情,薄唇轻颤。
霜兰儿轻轻在他手中,用指尖一笔一划写着。
肌肤相触有着酥酥的痒,有淡淡的冷,也有淡淡的温暖。只是一个字,龙霄霆起先没看懂,霜兰儿又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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