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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差人办案

晃硕和蔸娘在地图的指引下,终于绕回原路。蔸娘远远看见了任辉的车子,还有坐在驾驶座上正在接电话的任辉,她冲任辉招招手,任辉看见她了,远远地只是颔首点点头,继续给电话里说什么。 蔸娘打开车门,任辉还在打电话。在狭小的车内,蔸娘能听见一点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从断断续续、带有电子杂音的只言片语里,她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如果没有猜错,大概是阿戎。 任辉还在讲电话,看见蔸娘,对她招招手,示意直接上车就行;看见了晃硕,先是瞪了瞪眼睛,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晃硕。晃硕自顾自上了车,和蔸娘坐在一排,两个人身上多少都被雨淋湿,更别提蔸娘弄丢了伞,在雨里跑了那么一大段路。任辉看着,皱了皱眉。 “她已经上车啦。我知道你很担心妹妹仔,但是她十六岁多,不是六岁。不是。你。人家妹妹仔想去存钱,我还能制止?蔸娘自己有脚,我一直跟着姑娘人家也会烦。我知道你很在意,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是真的不必要。”任辉正在艰难地维持着耐心,和对面解释。 蔸娘知道他们的话题是自己,一点声音不敢出。阿戎对她的保护似乎有点过度了,让她受宠若惊,同时也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戎。” 任辉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似乎冷静了几分。他又答应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把电话递给蔸娘:“阿戎想和你说话。” 蔸娘有点紧张,接过电话,轻轻开口:“喂?戎哥?” “你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还去那么久,最近好乱的你也知道了。”阿戎说,听声音,对她有几分责备,是一种出于担心的责备。 蔸娘虽然知道这是在讲电话,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我知道了戎哥,我下次不敢了。”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了。”蔸娘几乎能想象到阿戎现在的表情,瞪着那双过于明朗的眼睛,微微皱着眉头,看上去不好惹但是又极其好看,右耳上的钻石耳环都在灵动的闪闪发光。 “真的真的,戎哥——”她在最后的叫唤中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是这个年龄小姑娘都会的撒娇手段。蔸娘不经常这样,但不代表她完全不会。或许阿戎会吃这套呢,她想。 阿戎果然因为这声娇气的叫喊心软,哼了一声,松了口:“记住啊,下次不可以了。那你快点回来。” 挂了电话,蔸娘把手机还给任辉。任辉收走了手机,但眼睛一直还是从后视镜里,往车后座看。看了片刻,对晃硕发问:“你是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晃硕没有一点自觉。 “你干什么坐进我的车里?” “要载我啊!”祂说得理直气壮。 任辉的语气里带上了疲惫:“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里啊!” “没事啊,你开你的。” “我是你司机吗?” 晃硕竟然眨了眨眼,颇有些天真地问了一句:“不是吗?” 任辉骂了一句以“丢”开头的方言脏话。但是,他还是开了车,允许这只没有一点点边界意识的狐狸,蹭了他的车。 “所以你俩是出来干什么?给文叔干活啊?”晃硕坐没坐相地摊在车后座,脑袋直接靠在蔸娘的肩膀上,手也不客气地搭在蔸娘的膝盖上,涂着花哨颜色的美甲,轻轻在蔸娘的膝盖上面有节奏的点一下、点一下。 “不是啊,我来存钱。”蔸娘回答。 “什么玩意?”晃硕不可置信地说。 蔸娘以为祂是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我去存钱的。” “为什么?”晃硕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就是,钱不会一下子花光,可以留着,以后用啊。”蔸娘被祂这震惊的表现,弄得一愣一愣。 “哇,你都做这行了,还是林嘉文的头马,你还存钱啊!” “那不然呢?” “中意什么买什么嘛!” 蔸娘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讲:“可是我没有什么很中意的东西,马上想买。” “那就去逛逛啊,去铜锣湾,去尖沙咀。” “下雨诶。” 晃硕了然地抬了抬下巴,“原来是挑天气花钱的那种,那也行!”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车速慢慢减缓了,车子堵成一路,有些车已经不耐烦地按起喇叭,在雨天里增添更多烦躁。蔸娘和晃硕往前探脑袋,想要一看究竟。前头有几个白头盔,拿着光棒指挥交通,示意车子分道往两边开。任辉配合着,把车子慢慢开到一边去。 行驶到了关卡,有差人示意他摇下车窗,任辉配合老实地拿出驾驶证,问:“什么事,阿sir?” 那个差人看了看驾照,来回对照了两趟任辉的照片和脸,再抬头看了看车后座的两个人,冷淡地说:“例行检查。后备箱开起来看看!” 任辉正准备下车,忽然一个人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敲了敲,对着差人说:“这个不用了,你放着。”他们看过去,来的人是娄知铭。 娄知铭穿着上次见到他穿的风衣,肩膀上湿了一片,没有撑伞,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即使在阴雨天气里,还是雷打不动戴着墨镜,把眼睛藏匿在黑色的镜片后面。蔸娘想起前不久睡不着,在天台找到阿戎聊天,阿戎说道了娄sir的眼镜,那人大概是为了显得自己深沉,学电影里的侦探那样扮酷,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眼睛,作为混血儿的眼睛,有着和身边亚洲人都不太一样的颜色。但是蔸娘忘记了,阿戎到底说的是哪种颜色。但现在,她无法隔着墨镜看见。 他打开副驾座的门,没有在意任辉是否邀请了,或者情不情愿,坐到位置上。 “你们都什么毛病,下雨天不撑伞,然后弄湿我的车椅套。”任辉终于忍不住了。 娄知铭嘿嘿笑两声,说:“差人办案,要配合。”用这句话来压任辉。 任辉叹着气摇摇头,“小心我举报滥用职权啊,阿sir!”但手上却动起来,发动了车子。娄知铭配合地系上安全带。 “你要去哪里?”任辉问他。 娄sir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他的后座,看见了蔸娘和晃硕。蔸娘微微颔首,看着他算是打了招呼。他也是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你是不是要把你们老板的新人送回去?”娄知铭问道。 “是啊。” “那祂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祂怎么回事。” “哦。是祂的话,搞不懂也正常。” “喂,我就坐在后面,听得见。”晃硕笑嘻嘻地蹬了一下娄知铭的车座后背。 “你敢踢我的车椅小心我把你脚砍了。”任辉及时发出了威胁。 晃硕吐了吐舌头,缩回脚,又躺回蔸娘身上。 “去哪里?”任辉又问了一遍娄知铭的目的地。 娄知铭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难,一个发音里包含了疲惫不堪的情绪,他顿了一会儿,说:“我找你老板。” “少见啊,娄sir。”任辉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感叹一般调侃他。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的。” “我觉得他也不想的。” “我知道他不想啊,所以我好愁啊,阿辉啊。” “有什么事啊?需要你们这群正义的伙伴找文叔。” “哪门子正义的伙伴啊,不过就是个打工的。跑来跑去都是为了赚一点微薄的薪水。” “那你要来我们这边赚钱啊,运气好一把几个亿哦。” “用命换啊?不了不了我惜命啊。” “高风险高回报嘛。” “那我要是做了你们家文叔的对头,那不是都得被你们追杀。” “那不好说,也许戎会手下留情呢。” “说什么大笑话,他还手下留情?我看他巴不得第一个冲出来拿我人头换悬赏,然后去中环买衫。”娄知铭把墨镜脱下,揉了揉眉心,又戴上了。蔸娘尝试偷偷盯着后视镜看,企图看见他眼珠的颜色,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动作连续得太快了。 “到底什么事?”任辉又问了一次。 “哎呀,”娄知铭往后倒了倒,在副驾驶有限的空间里伸了个懒腰,懒懒歪在椅子上,“我和你老板说啦。” 任辉上下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嗯哼。”,不再追问。 车子里变得极其安静,车外雨滴的噪音淅淅沥沥。娄知铭戴着眼镜,蔸娘看不出他的全部表情,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哪里,看了一会儿都以为他睡着了。任辉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娄知铭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广播里的电子干扰音“沙沙”了一会儿,开始播放一首老歌,女歌手的声音在并不是很清晰的播放喇叭里传出,填满小小的轿车车厢。 蔸娘感到有些困倦,被雨水浸透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不太舒服,但也没有办法。她慢慢沿着座椅让脑袋滑下去,轻轻贴在晃硕的头上。她感受到晃硕动了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离开她的肩膀,也没有推开她的脑袋。晃硕的体温似乎比普通人高一点,温暖的热源让蔸娘眼皮变得沉重。 她大概是睡了一觉,任辉告诉她到了之后,她才醒来,看见车子已经开到林嘉文的家门口了。 娄知铭简单谢过了任辉,匆匆下车,按下林嘉文的家门口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阿戎。他似乎有点惊讶娄知铭的来访,很快眯起眼睛审视了几秒娄sir在下雨天依然戴着墨镜的脸,“你来做什么?” “差人办案。”他声音冷静,公事公办。 蔸娘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戎侧开了身子,在门口让出一条道,往屋子里的方向侧了侧头,不太客气地说:“进来。” 娄知铭刚刚踏进屋子,阿戎就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停下。还没等阿戎说,他倒是自觉脱掉了风衣,展开双臂,默许了阿戎对他进行搜身。阿戎仔仔细细隔着衣服,检查他有没有随身藏匿着尖锐的物品,或者多出来的枪支。过程花费了五分钟,阿戎才松了手,让开了身子,用肢体语言告诉他:可以了。 林嘉文穿着休闲的衬衫和西裤,坐在主位沙发椅里。阿戎坐在他的边上,手臂靠着扶手,眼睛一动不动瞪视着娄知铭,能看他的下颚部时不时微微用力,后牙紧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准备扑食猎物。任辉则坐在他们侧方的单人沙发上,依旧有意隐匿自己的存在感一样,安静且放松地坐着。晃硕把吉他包丢在了玄关的墙边,不请自来的家伙自己跑到了屋子后院的落地窗外,坐在台阶上,屋檐正好能为祂挡雨,但祂把双腿伸直,让小腿和脚都淋到了雨水,在雨中晃来晃去,口中还哼着小调子。 娄知铭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他被雨淋出两个颜色的风衣,现在正被随便地折起来,搭在他所坐的沙发椅背上。他本人身体微微前倾,双腿稍微岔开一点,手掌分别盖在两边膝盖上。就算在室内,墨镜还是戴在眼睛前面,阻挡了别人与他对视的视线。 蔸娘看着客厅里的气氛怪凝重、怪尴尬的,但还是鼓起勇气,给娄知铭送去一条干毛巾,自己脖子上也挂了一条,用来擦头发。娄知铭接过干毛巾低声说了声谢谢,但并没有使用,而是规规矩矩放在手里。 “任辉告诉过我了,你来是为了工作。”林嘉文先开口了。 “是的。”娄知铭点点头。 “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公职人员,我是一个帮派人,如果被你的上司同僚发现,你坐着我的人的车,来到我的屋子,坐在我家沙发上还和我面对面说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娄督察?” “明白。” “那好。那么,娄督查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工作?” “我需要借林老板的人脉,做我们的眼线,在黑市拍卖行里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是工作机密。” “这样我们没法提供帮助,娄督察。你们不能又想要人帮忙,又藏着掖着,摆出你们的差人架子。” “我得先得到林生的准话,才能够判断林生是不是合作伙伴,才能说案子的详细信息。” “没有帮忙不问内容先答应的,就算是你们白道的规矩,这也不符合。”阿戎插了一句话,说出了要求。林嘉文没有制止,也没有赞许他的举动,只是一言不发,继续保持着他平日在生意场上会用到的微笑,无所谓是否被娄知铭那两片墨镜阻挡住视线,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娄知铭停住了对话,大概是思索了半晌,说:“戎先生要说规矩,但我是差佬,你们是帮派,我在进了你们的底盘时候就坏了规矩,你们让我进来的时候,也坏了你们的规矩。所以现在彼此彼此,我更在意我们能不能合作。” “娄督察,合作是要讲坦诚的,你先请求帮助,你也得先表现出诚意。”林嘉文继续说,“不然我们这样,没法合作的。” “我知道林生的意思,但是有些机密,就是不能在不是合作伙伴的时候透露。” “那你大可以找别人。” “香岛的‘灰色帝国’是都知道,林生掌握了黑市的进出口,谁的眼睛都没有林生的多,就算我找了别人,林生也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会需要经过林生的同意。” “娄督查抬举。” “我从不说客气话。” “那既然你只能找我,那你又打算怎么说服我呢?在你不给任何合作前提信息的情况下。” 娄知铭低下头,想了想,小声深呼吸了一口气,“那我可以先给林生答应下三个条件。” “说来听听。” 娄知铭脱下了墨镜,抬头看向林嘉文:“第一个,合作之后,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信息,我们都会毫无保留地与林生和林生的人共享,并且在你们的地盘完全用你们的方式办事,我们不插手。 “第二呢,康贺东相关的事情,包括他的地盘的问题,我们可以行个方便,不再插手。 “第三,就算我欠下林生一个人情,林生随时可以从我这里连本带利拿回去。” 林嘉文还是维持着那副浅浅的皮笑肉不笑,和娄知铭对视。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在这一时刻里凝结了,时间跟着一起暂停,安静得出奇。窗外的雨声变得十分明显,相比之下甚至有点刺耳。蔸娘即使在屋子的另一边,也能听见晃硕在落地窗外面,小声哼歌的声音。蔸娘在屋子的角落里,呼吸都不敢放胆子,压抑着轻轻的吸气,轻轻地呼气,只有眼睛敢转来转去,在林嘉文和娄知铭之间徘徊。 “娄督察可是下了血本了。”林嘉文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娄督查给出这样的条件,那我如果不应下,也有点不近人情了。” 娄知铭皱了皱眉,试探地开口:“林生的意思是?” “行,我和你合作。”林嘉文松了口,“但我们这里也有条件,我们毕竟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娄督察是o记的人,比谁都清楚。我们只是和你与你所领导的队伍合作,而不是和o记。其次,我的人不会去承担你们职责范围内的危险,如果你们的不慎重让我的人受伤,我会加倍报复。” 娄知铭点点头:“那是,我们会配合。” “别着急放松,还有一件事。”林嘉文又说,“我们只是合作,不保证最后结果。结果是你娄督察自己承担的事情。” “这是理当的。” “好,既然都说清了,娄督察不妨说说详细的内容?”林嘉文往后靠了靠,气氛随着林嘉文的放松也松弛下来。他往蔸娘的方向看了看。 蔸娘还在发愣,她终于看见了娄知铭的眼睛,是一种深邃如同海水的湛蓝色,确实很少见,但是非常好看的眼睛。过了几秒,蔸娘注意到林嘉文的目光,与他对视着,懵懵懂懂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才想到什么,于是急急忙忙去厨房倒茶水。 娄知铭也终于放松了姿势,不再把背部和肩膀都绷得紧紧的。他把手里的干毛巾放下到膝盖上,说:“我来是想拜托林生帮我注意一个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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