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数着分钟的男人

在听到黑子的回答后，我们三个全都把目光看向他。 黑子在我们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表情悻悻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一起来的那些学员。” “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点。”王烨向黑子热情地招呼道。 见我依旧板着脸，黑子用着怯懦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悄声说道：“我吃过了。” 听他说完，我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我心想，我在这里为你担心得要死，你却在外边吃饱喝得，关键你去的还是尚武，这让王烨和和尚情何以堪。 于是，我重重冷哼了一声。 王烨看了我一眼，对黑子说道：“黑子，啸天一直在惦记着你呢，以后再出门可别回来这么晚了。”听到王烨的话，黑子向我投来歉意的目光，像个受气包似的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就见王烨笑吟吟地向黑子说道：“来，黑子，给哥几个讲讲在尚武都看到什么了？” 黑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刚要张嘴说话，在看到我那阴沉的脸色后，把话又给咽了回去，神情沮丧地又坐回到床上。 “啸天，你有完没完，不就是去趟尚武吗？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觉得我和叶子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来，黑子，不跟他说，跟我说说。”和尚像是看不过去了，给黑子打着抱不平说道。 即便听到和尚替自己说话，黑子也不敢走近饭桌，就是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瞄着我。 听到和尚这么说，我心想，看来和尚和王烨没因为黑子去了尚武而在心里不高兴。于是，我瞪了黑子一眼对他说道：“过来吧，买了那么多零食，看你吃到什么时候。” 黑子一听我这已经不再生气的口吻，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一边抓起桌子上的零食，一边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他在尚武的所见所闻。 原来，黑子在离开宿舍后，就一路打听地去了尚武。 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要到尚武把走的学员给叫回来，可到了尚武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都没好意思张嘴。 原来，他在尚武见到过去的学员后，还没等他张嘴劝说，就在学员宿舍遇到了疯子。 在学员的介绍下，疯子了解了黑子和我之间的关系。 于是，在一众学员羡慕下，疯子亲自领着黑子在尚武参观了一番。 说到这里，黑子在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尚武的器械是多么的先进、场地是多么的规范、环境是多么的优美。 我一边留意着王烨和和尚的脸色，一边不停地向黑子使着眼色，想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担心王烨和和尚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可心无城府的黑子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会意的眼神，就是神情亢奋地一直说个不停。 期间，可能还因为说得口干舌燥，居然还端起我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口，这个从来不喝酒的家伙，还真是说得起劲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王烨和和尚并没有因为黑子夸赞尚武而表现出不悦来，一直都像是很感兴趣地在倾听黑子的讲述。 偶尔还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时不时地插嘴向黑子询问几句。 黑子说到最后和我们讲，疯子非要留他吃饭，要不他早就回来了。 “吃的什么啊？”王烨饶有兴趣地向黑子问道。 “牛肉炖大萝卜和排骨炖豆角。”黑子一脸回味地说道。 “嗯，想想都好吃。”王烨居然也是表情向往地说道。 我因为担心黑子会言多有失，让王烨和和尚对他产生误会。于是向他说道：“黑子，你快去洗洗吧，看你这灰头土脸的。” 可就在黑子要起身离开时，就听王烨向他问道：“黑子，疯子就没跟你说点什么吗？” 听到王烨的问话，我心想，王烨终于是憋不住了，其实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就见黑子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给我吗？”王烨有些诧异地向黑子问道。 黑子点了点头，可却在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语气讪讪地向王烨说道：“我忘了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好像叫什么心机？” 听到黑子这没头没尾的话，王烨蹙了蹙眉，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是枉费心机吗？” 黑子一听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对，对，就是这个心机。”王烨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斥着自嘲和苦涩。 “疯子就没说点什么是关于你本人的？”和尚神情复杂地向黑子问道。 听到和尚的问话，黑子挠了挠脑袋，在寻思了一会后向和尚回答道：“没有啊，他除了和我介绍他们学校的情况外，也没说什么呀。” “来，兄弟，别想了，过来再喝一口。”王烨向黑子说道。 黑子在答应了一声后，伸手够向桌子上的零食，嘴里喃喃自语道：“他也没再说什么重要的话呀，就是在送我出校门的时候，问了我一句，想不想去他们学校。”听到黑子的话，我们三个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了他。 黑子在察觉到我们异样的神情后，表情有些茫然地向我们问道：“这句话很重要吗？”说完，拿起零食就塞到自己的嘴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接着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觉得他说的就是废话，所以就没跟你们学。”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王烨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黑子一边在零食堆里翻找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和他说我为什么要去你们学校啊？结果，他就不再搭理我了。” 黑子说完，王烨再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帮着黑子在零食堆里翻着。和尚那一直放在嘴边的酒杯，此时才一扬脖喝了下去。而我却是咧了咧嘴会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就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岳老师依旧是隔三岔五地过来，除了给我带些吃的，还偶尔亲自指导一下我的动作要领。 我们宿舍的学员情况就像潮水似的，在王烨的的带领下是一波一波地来，再一波一波地走，留下来的像是大浪淘沙一般，显得是弥足珍贵。 有学员的情况下，王烨就给新学员分配工作任务，缺学员的时候，我和和尚就负责空缺的岗位工作。 黑子进步得比我快，聂师父也是给他单独开小灶，利用休息时间帮黑子训练。 我现在也可以做出连贯的攻击动作了，虽然还没办法抵挡和尚一个回合，但我已经能完全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 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每天却过得很充实，直到有一天王烨带着伤回来，我们平静的日子才起了波澜。 有一天我们正在食堂吃中午饭，一个新学员急匆匆地来找我们，说王烨被人给打了，鼻子都给打出血了，此时正在宿舍处理呢。 我们一听赶忙放下手上的碗筷，心急火燎地赶回宿舍。就看到王烨正忙着在换衣服，换下来的衣服上明显沾有血渍。 眼眶也被人打得乌青，眼镜腿貌似也给打折了，一副变了形的眼镜摆在桌子上。 看到我们关切的神情，王烨语气淡然地向我们说道：“没事，别担心。” 和尚紧紧握着双拳，满眼悲愤地盯着王烨看了一会后，扭头就向屋外走。 就听王烨在他背后说道：“和尚，你要是去了，咱们不但输了比赛，还输了人品，愿赌服输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们打我行，但不能打你，你有心脏病，会被他们给打死的。”和尚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着说道。 我就看到和尚那紧握双拳的手发出轻微的抖动，那紧咬的牙关让脸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王烨停止手上动作，走到和尚背后，轻声跟和尚说道：“是我失信在先，的确是我不对，让人打两下不也是应该的吗？” 和尚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情绪渐渐平复的他，一脸怨愤地摔门而去。 王烨望着和尚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呆，在注意到我和黑子正用着困惑的目光看着他时，他沉吟了一下对我说道：“我们学校和尚武每两年举行一次比赛，赢的一方就有招生的主动权。也就是说只有赢的一方生员招满后，输的这一方才可以去招生。但因为谁也不知道赢的一方什么时候招满员就不用再招生了，于是，两个学校便立下规矩，只要赢的一方设立了招生点，输的一方就不可以去招生，而咱们振武已经是连输两届了。” 听王烨说完，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在山脚下看到振武设立招生点。 怪不得当初他和和尚在招我和黑子入校时，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突然就出现在我俩面前，原来他俩是怕尚武的招生人员看到。 王烨从桌上拿起那断了腿的眼镜在手上仔细端详着，一脸心疼地接着说道：“今天，我趁着尚武负责招生人员吃饭的工夫，想在山路上再招几个新学员。可没想到，还是被尚武的人发现了，结果在争辩的过程中被他们给打了。”说完，王烨用眼睛瞟了一眼屋内那几张空着的床铺。” “有事说事，凭什么打人啊。”黑子在嘴里忿忿地说道。 “打就打了，也没打坏，就是白瞎这眼镜了。”王烨息事宁人地向黑子说道。 说完，拿着断了的眼镜腿在手上比划着。 “叶子，距离下次比赛还有多长时间。”我向王烨沉声问道。 王烨在听到我的话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说道：“还有个小时，32分钟。” 听到王烨的话，我心头猛地就是一震，这得是一个怎样痛苦的期待，能让一个人数着分钟过日子。 望着眼前的王烨，这个成熟远远超过他年龄的年轻人，我心中感慨万千。 看来，这个从不需要进行体能训练的人，其实每一刻活得比我们都累。 “叶子，下次再招生的时候带上我们。”我向王烨说道。 王烨笑了笑向我摇了摇头，对我和黑子说道：“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说完，和我们打着哈哈道：“你们快去忙你们的吧，不用担心我，别在这儿耽误我修眼镜了。”王烨一脸轻松地把我和黑子撵出宿舍。 等我回到搏击馆的时候，就看到和尚正疯狂击打着拳桩。 和尚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已经疯魔般，在拳桩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色拳印，貌似那拳桩就是他不共截天的仇人。 或者说，他把他自己当成了仇人，想要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发泄内心的愤懑。 我没有去制止他，每个人都需要有个发泄的方式。 直到和尚累得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时，我才走上前跟他说道：“和尚，我们才是叶子最后的希望。叶子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恶气。这口恶气，只有我们在比赛中赢得对手才能替他出。” 说完，我深深看了眼和尚，一个人走到旁边的拳桩开始练习起来。和尚抱着脑袋望着地面直勾勾地发着呆，过了好半晌，走上拳台开始一招一式地练习着。 就是从这一天起，我让和尚摘掉手套和我对打。 我想知道打在人的身体哪个部位最疼，打哪能最快击倒对手，我需要切身体会到。 和尚可以戴着手套保护我，但我的对手永远都不会戴着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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