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代替谢神筠的人多的是。</p>
“你好生了解我。”谢神筠没有否认，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慌乱，“你不也是如此吗？挡我们路的人，都该去死，是不是？”</p>
惊电白流滚入屋中，耀得惨白一片，谢神筠端坐的侧颜被照得霜白。</p>
她是手执白刃孤峭险峻的杀人客，要在朝堂上杀出一条通天途。</p>
天边惊雷炸响，谢神筠在雷声中掀掉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一地，沈霜野仰身时握住了她的手腕，但旋即被谢神筠回肘拧掉了。</p>
那冰凉的刃抵在他颈侧，谢神筠翻身坐了上来。</p>
静夜绷紧如弓，似乎箭在弦上一触即发。</p>
沈霜野岿然不动：“你想杀我？”</p>
颈侧传来的触感冷而软，那不是什么刀刃，而是谢神筠冰凉的手指。他遭遇过比这艰难百倍的生死一瞬，却没有哪一刻能像谢神筠一样让他觉得危险。</p>
“杀你多没意思啊。”谢神筠轻轻笑起来。</p>
那杀意却如潮水漫涨，顷刻盈满这方软榻。</p>
沈霜野没有放松。</p>
谢神筠微微俯身，尾音轻得像是一抹喘息：“你握得好紧，弄疼我了。”</p>
那压抑了太久、毫无纾解的渴望就在谢神筠轻飘飘的一句话里硬起来。</p>
但昏暗的夜色替沈霜野藏住了堪称暴戾的情绪，又被他缓慢而坚决地死死压下去。</p>
他声音甚至平静得听不出端倪：“我是不是说过，再有下次，次数翻倍。”</p>
“你何不在别的地方讨回来呢？沈郎？”谢神筠轻飘飘地说，又是那种诱哄的语调。</p>
伪装和克制对谢神筠来说没有用，她从窥探到沈霜野难以启齿的隐秘开始就永远落于不败之地。</p>
他握着谢神筠的力度已让她觉得疼痛。</p>
屋外响起木屐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谢神筠门外。卢思吟叩门：“阿暮，你睡了吗？今儿晚上打雷，你怕黑是不是？”</p>
漆夜中谢神筠唇瓣微动，无声道：“我好怕啊。”</p>
冰凉的吐息落在沈霜野唇上，凉得像是一粒雪。</p>
那根绷紧到极致的线猝然断裂。</p>
沈霜野在敲门声里抬手把人狠狠地压向自己，那是个极度凶悍血腥的吻，撕咬过谢神筠的唇舌，掠夺她的呼吸。</p>
他们连亲吻都像是撕咬。有如权力倾轧中的兽，只有在相互撕咬时才能变成支撑着对方的人。</p>
谢神筠红艳的皮肉下藏的是坚冰霜雪，沈霜野此刻只想要她化掉，化在自己身上。</p>
屋外的敲门声停了，木屐声踢踏着远去，惊雷与风雨掩盖掉了黑夜里的燥动。</p>
太挤了。</p>
谢神筠仰首，容纳得吃力。</p>
窄小的榻是偷欢地，能装一对有情人。</p>
最后一次的时候沈霜野从背后抱住她，臂膀强硬地将她锁在自己怀里，于是谢神筠连仰头也吃力。但她还要就着这个姿势艰难转头，那雾蒙蒙的眼分明受不住潮气，里头却还是冷的。</p>
“不许弄进来。”连说话也是命令，颤音都被她压下去了。</p>
沈霜野和她对视，那长久的一瞬两个人都停止动作。</p>
下一瞬谢神筠的话换来的是更重的碾压，沈霜野握着她的后颈，那力道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p>
她闷哼都被堵在了喉间，唇齿间溢泄出来的是盛不住的滚烫。</p>
太烫了。谢神筠仰颈，她受不住，咬住了自己两指，而沈霜野含住了她蝴蝶骨上的那粒红痣。</p>
风雨止歇。</p>
翌日卢思吟起身，谢神筠和沈霜野已经坐在厅中用早膳了。</p>
卢思吟一无所觉地落座，先去看了谢神筠的脸色：“昨儿晚上雷雨太大了，你被吓住了吗？我记得你最怕打雷，担心你害怕，去敲你的房门时你却已经睡下了。”</p>
谢神筠容光胜雪，眼波潋滟处更胜青山碧水，倒是没有梦靥憔悴的迹象。</p>
她细思了片刻：“头先那道雷是有些怕，我只好捂着耳朵没去听。许是风雨太盛，也把你的敲门声一并盖下去了。”</p>
谢神筠见千人就有千面，是个非常善于洞悉别人喜好又能伪装自己的人，只是平素全看她愿不愿意装一装。</p>
比如卢思吟虽生就金尊玉贵，性情却豪迈，爱怜老惜弱，因此谢神筠在她面前总是会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点柔弱。</p>
那点柔弱因为她平时的刚强冷酷而更显脆弱。</p>
果然，卢思吟道：“你没被吓住就好。这雨也太急了，还好昨日得借疏远的地方避雨，否则真要是露宿荒野，还真不知道如何过。”</p>
谢神筠道：“长安城外贵人的别院山庄甚多，倒也不至于真露宿荒野。”</p>
两人闲话几句，沈霜野一直默然不语。</p>
早膳用完一行人便准备返回长安，卢思吟这次不再与他们同路，她住城外的永安观，再有两日便准备离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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