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廊下忽而一声暴喝。</p>
下一瞬从瓦上翻出数道黑影，携雨势直击阿烟而来！</p>
“锵——”</p>
阿烟抬手格挡，瞬息间已如游鱼入海，同来人交手数个来回。</p>
双拳难敌四手，阿烟没料到定远侯府的守卫如此严密，来之前的雄心壮志都成了灰，此刻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哄了两句就自告奋勇的来了。</p>
按照原先定下的抓阄不好吗？</p>
眼见着不敌，阿烟灵机一动，急忙喊道：“我是路过的！”</p>
风雨掩盖了他们交手的动静，却没盖住陡然从屋中照出来的烛光。</p>
门被推开，钟璃掌灯出现在门边。</p>
“让她进来。”</p>
——</p>
沈霜野才从浴房出来，况春泉便在外头叩门：“侯爷，府里进贼了。”</p>
他扯开了门，发尾还沾着水汽，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怎么回事？”</p>
风雨扑进来，带着凉意。</p>
“就来了一个人，悄无声息摸进来的，进来之后直奔东院，同值守的近卫交了手，动静惊醒了郡主，”况春泉道，“已经被郡主叫进去了。”</p>
沈霜野一顿。</p>
那就是冲着谢神筠来的。</p>
他叫人守着屋子，关的可不止是谢神筠，也是在防着旁人刺探。</p>
沈霜野没让人撑伞，自己去了东院。</p>
雨珠乱溅，镜湖上起了波浪。近卫都守在廊下，屋中透出一豆暖光。</p>
沈霜野挑起竹帘，便看见谢神筠身边那个熟悉的婢子跪在屏风后。</p>
“郡主要招人来，怎么不叫她走正门？”沈霜野没进去，“险些被我府上的人当成贼子诛杀。”</p>
“我这个婢子没来过侯府，连你这院子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谢神筠还倚在榻上，“我今夜让她认认路，下次再来便熟了。”</p>
还有下次。</p>
沈霜野一顿。</p>
谢神筠当真是理直气壮得很。</p>
“出去吧。”谢神筠镇定自若地说，“廊下有伞，记得走正门。”</p>
阿烟老老实实地走出来，她浑身都被浇透了，身量只到沈霜野腰间，还是个小孩子。</p>
沈霜野没发话，近卫都守在门外，没有放行。</p>
片刻后，他方才抬指，示意近卫放她出去。</p>
屋中伺候的人尽数退到了廊下。</p>
沈霜野慢慢进去，再度站在了帷帐之前，一如那天，他站在帘外，等着谢神筠醒来。</p>
鸦羽灰换成了金雀蓝，能朦胧映出谢神筠的身影。博山炉寒香袅袅，催散了雨夜的湿热之气。</p>
谢神筠睡了一整日，晚间便精神起来，但也不耐烦动弹，捧了本杂记在榻上消磨时光。</p>
沈霜野隔着垂帘看过她手中书页，认不出来是不是白日里她从书架上取下的那本。</p>
“睡不着？”</p>
今晚阿烟夜潜入府不会是巧合，沈霜野分明没有留下过痕迹，却还是被人摸了过来，谢神筠好本事。</p>
谢神筠翻过一页，回答时有些漫不经心：“我认床。”</p>
连理枝上灯烛烧得亮堂，沈霜野问：“怕黑？”</p>
“怕鬼。”</p>
“鬼有什么好怕的？”</p>
“鬼才可怕呢。”谢神筠说，“人有什么好怕的。再凶恶的人刀锋割喉也会化作枯骨一具，鬼就不一样了，它们藏在黑暗里，随时准备着撕咬你的血肉，偏偏你还看不见、抓不着，这才叫人寝食难安。”</p>
谢神筠的确该怕。</p>
她是踩着尸骨上位的人，那些被她杀掉的人都成了她的垫脚石。</p>
沈霜野忽然想挑开帘子，看她这一刻脸上的表情。</p>
她连恐惧都是冷漠的。</p>
“我忘了，你这样深更半夜不请自来的人也叫人怕。”谢神筠忽然道，朦胧的影在帘上晕开。</p>
湿润的发根带了凉意，沈霜野没来得及擦干净。</p>
他在那冰凉的触感里想起谢神筠在他耳边呵气，出口的话却冷漠无比：“梁园被烧，瑶华郡主葬身火海，此事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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