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唐先生说，您与他正准备推动开海一事，小子认为，开海之后，海外贸易当日益旺盛，所以学生推荐杨先生任广州市舶提举司副提举（注1），您看这个安排可以么？”</p>
这是范凌恒和唐顺之在马车内商议的结果，杨世芳即便得此功劳，回京师无望，倒不如考虑地方上的升迁。</p>
提出在市舶提举司任职，是范凌恒提出来的，无他，方便自己罢了。</p>
市舶提举司早些年间因海禁严厉，在嘉靖二年被废，但开海一事迫在眉睫，想必离市舶司复又开埠也就不远了。</p>
更重要的是，唐顺之对范凌恒本身的计划非常赞同，而且建议在餐桌上，范凌恒可以向胡宗宪说明白，不用遮遮掩掩。</p>
“胡总督，您有所不知，学生乃是潮阳范氏中人，爷爷那一代范家大爷范进曾任通政使司通政使，但近年来家道中落，在范大爷去世四十多年内，竟无一人高中。”</p>
“嗯……范进？若我没记错，曾经任过山东学道？前任扬州盐运司，两淮都转盐运使司同知（注2）荀玫便是他的学生，可惜了……”胡宗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可惜他没管住手，前些年刚被拿下。”</p>
范凌恒点头应道：“嗯，便是如此，范大爷死后，家里没有能在官场里说上话的人，现在范氏一天不如一天。不瞒您说，咱家里也做些贩私之事……”</p>
“呵呵，我懂了，你想让杨世芳能在市舶提举司任职，便是想让自家可行便宜之事吧？”胡宗宪笑着斟了杯酒，随后一饮而尽。</p>
“这事我可以答应你。”</p>
市舶提举司副提举只是从六品官职，杨世芳是知县，正七品，而且地方父母官和司内官职上下相差半品，也就是说范凌恒的诉求也就相当于平调，对于胡宗宪来讲完全是举手之劳。</p>
至于走私，他掌管浙江数十年，见过的走私大户不胜其数，所以完全不介意范家走私这码事。</p>
但胡宗宪哪里知道，正是未来的这纸调令，成为了大明进入大航海时代的通行证之一，也为未来关税、商税全面超过农业税奠定了基础。</p>
“多谢胡总督，我范家没什么可拿的出手的，但有颗珍藏的珊瑚树，明日小子便休书一封给您寄过来。”</p>
“哈哈哈，那我可受之有愧啊。”虽然口上这么说，但胡宗宪眼睛都已经笑的眯了起来。</p>
“好马配好鞍，这株珊瑚树乃是范家先祖在数百年前选准一片生长珊瑚的海域，然后将铁网放进海水中，让铁网沉入水下。现在一直还未采摘，也就是遇到胡大人这等英雄人物，宝物才配出世。”</p>
范凌恒倒没说假话，珊瑚树这等宝物需要日积月累之下才能生成，几千年下来，自然珊瑚树已极其稀少，大多都是以五十年以上为单位人工养殖而成。</p>
即便范家，现在百年以上的珊瑚树也只有两颗而已，范凌恒觉得讨一位封疆大吏的欢心，拿出一颗不为过。</p>
“应德兄啊应德兄，你可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胡宗宪拍了拍巴掌感慨道。</p>
唐顺之笑着摇了摇头：“何止是我啊，这范家我看也是后继有人，你问问他，除了跟我做学问外，他还被安排了什么事？”</p>
面对胡宗宪好奇的目光，范凌恒羞赧一笑道：“两位先生过奖，这次来杭州，除了跟随唐先生学习外，族中老人还给我安排了布料贸易一事。”</p>
“范氏靠布匹起家，可如今却出不去广州省，层层关卡、层层收费，即便到了杭州也无利润可挣，我范氏在杭州的铺子是年年亏本。”</p>
“学生斗胆向胡总督讨要张商引，以便我范氏布匹能平价进入浙江、南直隶一地。”</p>
胡宗宪笑骂道：“你这小子，可真是无利不起早。过了今日，我让府中幕府陪你去税课司局走上一遭，开个商引。” 他丝毫不介意范凌恒朝他提要求，胡宗宪作为东南七省军务总督，心里比谁都清楚，银矿和新式船只能给朝堂上下带来多大的震荡，又能给孱弱已久的大明水师带来如何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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