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进白鹿表》里的白鹿可是祥瑞之物，这首表呢，正是由徐渭所做。</p>
当时严嵩义子，也就是一直提拔胡宗宪的赵文华去世，胡宗宪失去了朝廷内援，正深感绝望之时，听到消息称有人在浙江舟山发现了一头白鹿。</p>
彼时正是汪直被抓，岑港被围，浙江多处有着小股倭寇来犯之际。</p>
由于岑港海患迟迟解决不了，平日里看不惯胡宗宪所作所为的官员趁势弹劾他欺骗朝廷，尽说大话。</p>
嘉靖皇帝大怒，夺去胡宗宪手下俞大猷和戚继光的职位，并责令他限期平定倭寇。</p>
可发现白鹿这件事儿救了他。</p>
嘉靖皇帝作为修仙达人，最是热衷祥瑞之事，把祥瑞看成是自己修道感动上天的结果，象征着自己可以长生不老。</p>
胡宗宪献白鹿正好投其所好，他十分清楚献祥瑞是出于政治需要，必须要先保证自己无后顾之忧，获取皇帝的信任，才能全心全意平定倭乱。</p>
后来，他从中尝到甜头，五个月后再次献上了另一只白鹿，不久后又献上了两只白龟和五只五色灵芝。</p>
当然，每次献上祥瑞的时候，都会伴随着各类表件——《再进白鹿表》、《再进白鹿赐一品俸谢表》、《代进白龟灵芝表》等一起上书。</p>
而每篇表均由徐渭执笔，胡宗宪代发。</p>
嘉靖皇帝很高兴，不仅赏赐了他很多东西以示褒奖，同时也稳固了他三省总督的职位。</p>
“所以，你的石见银矿怕是会被包装成祥瑞给皇帝呈上，而你的这个新式船只也会被包装成从天而降，获得祥瑞的前兆。既然有了前兆，那夺得石见银矿便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p>
从五军都督府监狱出来，去往胡府的马车上，唐顺之给范凌恒解释道。</p>
这让范凌恒瞠目结舌，直叹自己又学会一招，这马屁拍的既高雅又赤裸裸，怕是有人像他这样拍马屁他也受不了。</p>
更何况嘉靖这种修仙小达人。</p>
虽然开国时，太祖留有祖训，确定十五个不征之国，日本国便是其一（注1），不过，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仅仅在于利益罢了，什么祥瑞，怕只是给皇帝一个合法开战的借口。</p>
虽然祖训中说了不征，但其理由是认为：“……诸小国，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p>
看看，老祖宗是认为这些小国家没有占据的价值，对于那些有价值的，比如洪武年朱元璋命令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帅，收复中原大地丢失四百余年的燕云十六州；消灭明玉珍的“大夏”，设置了四川省；消灭云南梁王和大理国，设置了云南省。</p>
永乐大帝朱棣征服了越南，在此设立了交趾布政使司，这是越南自唐朝以后第一次回归；同时进行北伐，成功将明朝的军事势力扩张到了黑龙江流域，在此设立了奴儿干都司，和辽东都司并列为东北两大都司。</p>
再往上数数，大汉时期马踏匈奴，收取河西，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以临翰海；威服西域，置城郭都护，西越葱岭，攻灭康居车师大宛诸国；东并朝鲜、南诛百越，灭西南诸夷，置以郡县。</p>
大唐时期，把四次突厥战争，六次与吐蕃的战争，两次与高句丽战争，更是把现外蒙地区、百济和高句丽、新罗（朝鲜、韩国）等地纳入大唐版图。</p>
毕竟孔老夫子以德服人可不单单靠的嘴皮子，史书记载：“孔子之劲，能拓（举起）国门之关”，所以当年孔子周游列国，不仅仅是传播教化，很有可能，是一路打过去的，配着剑，唱着歌，带着一群弟子，路见不平拔剑相助。</p>
而纵观华夏历史，也就清朝末期才是真正的进入到一种狂妄自大，闭门造车的窘境之中，剩下的所有朝代，只要皇帝心怀壮志，对外战争可谓如同喝水吃饭一样寻常。</p>
要知道，大秦统一七国后的国土面积只有340万平方公里，未来的华夏可是有960万平方千米，大清在鸦片战争前也有1316万平方公里。</p>
难道有人会认为这些国土都是别家拱手相让得来的？别搞笑了……</p>
华夏民族自商以来，就从未放弃过对土地的追求。</p>
但只不过由于国力、财力等多方面原因，这些对外战争大概率只会发生在开国期间或者国富民强之际。</p>
此时的大明比起太祖、永乐大帝时的国力自是远不能及，但范凌恒干嘛来了？那不就是给大明带来点儿不一样的改变。</p>
盖伦船、银矿、纺织这只是起步，万丈高楼平地起，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p>
这三者是基础，一个带来海贸的基础，一个带来海外出征的动机，至于最后一个，当然是要激起整个士绅阶级对出口赚钱的狂热。</p>
三者合二为一，范凌恒相信大明肯定会迎来不一样的一面。</p>
“不过……”唐顺之踌躇道。 “怎么了？唐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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