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溪把芸娘拉开道:“别这样,先抬进屋里去。”屋里再不是这几个大汗能进的,芸娘蹲下身,让人把丽娘放她背上。许奶奶点了头,众人便真个让芸娘来背。
芸娘比丽娘小近十来岁,身子骨倒也差不多,但终究没下过重活,背起来实是有些吃力。子溪和宁姐儿走她身后一人托了一边儿往屋里去。
许奶奶招呼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用饭,开了两坛酒:“老婆子多谢各位了,累坏了吧,喝点儿酒解解乏。”
黎大郎道:“许奶奶不用客气,都是街坊邻居,搭把手而已。”四人坐下,各端了碗,与许奶奶干了一杯。
屋内丽娘已被放到了床上,子溪在外间等着,芸娘给丽娘脱了衣,擦了身,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才让子溪进了内屋。
宁姐儿想问,可还没问出口,子溪便开始说了:“她左腿压伤,不仅有骨折,还有大量瘀血。我去的时候全身发烫,因为有脚伤,也没人敢轻易给她换衣裳,这衣裳从湿穿到干。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病症,总得她醒来才知道。”
芸娘一听便落泪了,哼哼着说不出话来。宁姐儿知道此事严重,怕不是子溪独力可为:“二少爷,石爷爷什么时候回?”
“我让小四儿去找了,晚点儿应该能到。”子溪也不逞能,知道什么病情是自己可控制的什么是超出范围的:“雨后山上的路虽然难走,最好能通知许爷回来。”两人听着却没说要去请许仁的话。
子溪探了脉,先还是要把热给控制了。宁姐儿赶紧拿了纸笔,子溪递了方子给芸娘道:“先抓药,会煎药吗?”芸娘点了点头,这个她必须要会的,家里再不可能没有头疼脑热的,都是她在照料。
宁姐儿坐到床沿边,看着丽娘一张苍白得如鬼魅的脸,虽然知道会没事,却仍是焦急:“大娘,会好的。”
“我没把握,但爷爷肯定行。只是这左脚大概是废了,不知爷爷有没有办法。”子溪也有一刻的恍神,没想到宁姐儿竟会希望她好起来。
宁姐儿笑道:“那有什么,人在就行。”以后只会多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真心娇惯她的人,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上辈子过得才会那样自私。
子溪把丽娘头上的热巾子浸到热水中再绞了一次放上,轻声道:“若是你没来请我,她兴许就熬不过来了。我去的时候可比现在严重。”同是庶出,子溪是不明白宁姐儿的做法的。
“我们家,一个都不能少。”宁姐儿很是坚定的看着子溪,仍是一脸笑意:“你不会明白的。”
子溪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从小在后院所经历的事与眼前所发生的事一件都没相似过。宁姐儿是对是错无关与他,他不想说得明白了让宁姐儿知道。
守得一会儿,热水也换了两三次,药终于煎好了。外头黎大郎等人也吃得一回酒回了各自家。
不多时黎大娘便拿了礼上门来。
“究竟咋样了?”黎大娘与丽娘的生意利益相连,可若真说到私人感情,论起来却与芸娘更有话说。
芸娘摇头道:“二少爷说若明日再不醒来怕是”芸娘话没说完便又蓄了泪,擦了泪又道:“等会儿石老太爷会过来,若他老人家都没办法,估计就真”
黎大娘叹得一声,不管丽娘去没去,织坊总还在:“这阵子正是看蚕收茧的时候,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不管丽娘能不能醒,织坊可不能丢了,这是你们娘几个立身的东西。”
芸娘道:“我哪会不知,只这些年都是大姐看着,我哪会这些。”
黎大娘看了门外一眼,见许奶奶在院子里晾晒东西,便道:“什么学不会,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着茹姐儿和宁姐儿着想。真让别人伸了手,以后你们娘几个有得气受。”
芸娘知道黎大娘说得没错,可她内心却是极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丽娘待她真的好。
黎大娘看她不开窍,恨不得伸手打她两下:“我说芸娘,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儿?丽娘便是能活过来,短时间内也得有人打理织坊才是,若她醒来看到织坊被人伸了手,还不怪你?!”
芸娘张了嘴看着黎大娘,她竟没想到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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