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一来,九岭便得救了,九岭得了救便是代王封地会有受灾的,总算有了大后方。这瓢泼大雨一下就是整日整夜,把九岭的地浇了个透,到了第二日午时,太阳才露了头。
芸娘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许奶奶铺子里。雨也下了,生意最旺的时候也差不多过去了,许奶奶便不想再做。也没个孙子绕膝,两个孙女儿一个还长期不在,媳妇也是长期不着家,她还能留下来天天儿碍着儿子与妾氏造人不成?
芸娘正准备出门,听门上的拍门声又大又急,扬声道:“来了,谁呀?”外头是个婆子的声音,急道:“丽娘摔折了腿,你们快去看看。”
芸娘吓得手中的盆儿一下就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把宁姐儿也吓着了:“大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大娘脚瘫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宁姐儿记不大清楚。
芸娘开得门来,看那婆子有两分眼熟,又听那婆子道:“我是黄土岭的蚕户,丽娘过来看蚕,原是昨儿就要回的,我只当她已经回来了,却不想走到我家山坡下时被被冲下来的石头压住了脚,我今天儿一早出门看桑树时才发现,这就急急过来给你们报信儿。”
芸娘听她一说,已是两脚发软,也就是丽娘在雨中被埋了一夜之久,那现在:“她人呢?她怎么样了?”
那婆子道:“娘子别急,人在我家中,还在昏迷中,一早就请了大夫看了,就是没见好。你们赶快想办法。”芸娘连声答应,忙向宁姐儿道:“娘去接你大娘回来,你可得在家,不许出去了。”
宁姐儿吼住芸娘:“你去有何作用,是能抬还是能背?爹且在山上下不来,还是请石爷爷叫上几个壮年一起去才好。”
那婆子点头道:“小姑娘说得对。”
大约是听到动静,黎大娘已到了门口:“出什么事儿了,这么重的敲门声。”“黎大嫂,我大姐她被山石压断了腿,人已经昏迷了。”芸娘说着就是两行泪。
黎大娘道:“在哪?”那婆子又说得一通,黎大娘听了道:“我让你黎大哥叫上几个人,宁姐儿去石家一趟,把石老太爷叫上,赶紧着,别耽误了时辰。”
宁姐儿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往石家跑。黎大娘说完也转身回了家喊人,那婆子就看芸娘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芸娘就是怕,如果丽娘没了,她该怎么办?她没有丽娘那么能干,管得住坊里几十号人,每年挣的钱不比许仁少,这才让婆家没个说嘴的地方。可若换了她,别说管理织坊,就是让她与许奶奶说几句重话都不能。到时还不由着许奶奶给许仁再找一个妻,给她再找一个大姐。
她不想,丽娘虽不热情,可待她却不错,不似别家的大妇,没事儿就折腾妾氏,连带着庶出的子女一并虐待。她不要,她不要这样,她不要丽娘有事。
宁姐儿和黎大娘动作都快,只石老太爷不在家,子溪自告奋勇宁姐儿也没拦着。黎大郎带着几人跟着那婆子去了黄土岭抬人。
宁姐儿瞧芸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是急着了,也深知丽娘在芸娘心中的地位,坐到芸娘身边道:“大娘会没事儿的,别担心。”芸娘含泪点了点头,摸了摸宁姐儿的小脸:“要是她没了,再来个狠心的,我的姐儿可怎么办?”
宁姐儿慌忙道:“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别瞎想。”是真的不会,这两个娘都是被她害死的,她都还没作恶,现在怎么会有事。
娘两个还在哭,门被许奶奶推开了:“究竟怎么回事,丽娘怎么了?”芸娘看着许奶奶进来,便听宁姐儿道:“是我让人告诉奶奶的。”此事终不可能瞒着,早说了免得她疑心。
“娘,黄土岭那边儿的桑户说大姐昨儿被山石压了脚,今儿一早才得救。黎大哥带了几个人过去接了。”芸娘好歹把事儿简单说了。许奶奶一听,昨儿一夜大雨,又被山石压了脚,这还有命?
许奶奶眉头也没紧一下,指了芸娘和翠儿道:“去把热水准备好,干净的衣服也备两身。这一来一回得一个时辰,还得准备些下酒菜,我再回趟铺里,你们在家先准备着。”
许婆子正朝了门走,又回头道:“山上且忙着,别去扰了。”宁姐儿扶了芸娘的手定在院中,都道没错,许奶奶再不搓磨媳妇那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机会。
芸娘点了头,许婆子这才出了门。芸娘和宁姐儿都没说话,到了厨房翠儿已经在忙了。翠儿看芸娘一脸的担忧很是不解。不是说大妇没了,像芸娘这样的良妾是可以抬起来的,死了还能入宗庙的,她如今倒不舍伤心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芸娘道:“你去堂屋写字儿,厨房里烟火大,别熏着。”宁姐儿摇头道:“我陪着你。”芸娘不若平时,倒真个儿留了宁姐儿在旁边。
整治一桌子酒菜,热水也烧了两大锅。黎大郎他们终于回来了。丽娘躺在架子上,四个壮汗抬着,子溪走在一旁,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
才一进门,芸娘便扒了上去:“大姐,你醒醒,大姐。”怎么叫也没叫醒,可感觉得到,气息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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