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一旁闲着了，过来帮忙啊，还得我叫你啊。这男孩啊，就是不如女孩懂事，那么大人了。”唐志忠在那感慨着，江源直翻白眼，“我这刚喝口茶水，我算看出来了，我这才回来三个小时，就刚回来的那一分钟我是受欢迎的。” 林雪清在一旁捂嘴笑，却忘了手上有面粉，蹭的嘴角都是，江源伸出手擦干净，“我不会包啊，我只会擀皮。” “行啊，那你擀皮，我和小清包，就你这什么都不会，你怎么结婚啊。现在我这老头都知道，男人得会做饭，不然找不到对象的。”唐志忠语重心长的说。江源将头转向林雪清，“小清，以后你少领老头去那个什么公园相亲角，这都学的什么？” “你信不信我抽你？”唐志忠直瞪眼睛，“我这一把年纪去什么相亲角。”江源忍住笑意，“还别说，你这去相亲角那都得被人挑三拣四，年纪太大，脾气太臭。”唐志忠对这番话倒是很认同，居然点了点头，“这倒是对，要不然我怎么没有老伴呢，谁都看不上我啊。” 一番话说的有些凄凉，林雪清将手搭在唐志忠的手上，“爷爷，源哥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最近兵法没少看，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不错。”江源难得称赞了一句，唐志忠马上喜笑颜开，“是吧，还不错吧，可惜就能骗骗小清这丫头。” 林雪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过家里像这么人热闹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了。 一番忙活，饭菜都上了桌，屋子里热气腾腾。唐志忠拿过小碗，给林雪清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腩，“来尝尝，看看手艺退没退步。”林雪清接过来不顾烫嘴马上就喝了一口，一口下肚本就俏丽的脸庞热的发红，“好喝。” “我的呢？”江源问道，唐志忠难得没有回嘴，也给江源盛了一碗，像是转了性。江源有些疑惑的接过了碗，眼神看着林雪清，用嘴型说着，“老头咋了？”林雪清也摇了摇头。 “来，咱俩喝一杯吧。”唐志忠拿起酒杯，和江源碰了一下，然后大大的抿了一口，脸庞瞬间就红了起来。 “哎呀，你慢点喝啊，着急什么。”江源拍了拍老头的后背，“看着酒劲挺大啊，我来一口。” 江源同样也重重的抿了一口，酒中似乎包含着野生动物体内那股生猛，涌动的力量，呛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林雪清直接坐到了他俩身边，用手把酒杯盖住，“你俩谁也不许喝那么多了。” 江源定定的看着林雪清，“没事儿。老爷子高兴，是不是。” 唐志忠给二人分别夹了饺子，“我当然高兴了，孩子们都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江源和林雪清差点当场流下眼泪，老爷子从军几十年，从未流露出如此脆弱，温情的一面。 江源拿起酒杯，有些哽咽的说：“来，再喝一口。” 随着叮当的一声碰杯，二人又喝了一大口，多么深厚的感情也都会融在这种呛人的液体内。 唐志忠明显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样，饺子好吃吗？”江源狼吞虎咽的吃着，呜咽呜咽的说：“好吃，在外面就想这个味。” 饺子皮薄馅大，咬开皮里面是韭菜虾仁混着几块猪肉，一口下去鲜香无比，唇齿留香，汁水四溢。江源自己就吃了半盘，汁水顺着嘴里淌了下来。 林雪清有些心疼的帮江源擦擦嘴角，看这样子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异国他乡的饭菜一定是不合胃口。 “喝口汤暖暖胃。要不你空腹喝酒，一会儿也不舒服。”唐志忠叮嘱道。江源乖乖的拿起汤碗喝了一大口，炖的软烂的牛腩和烂糊的西红柿一起被吸溜了进去，混合着香菜的清香。 江源不禁赞叹一声，“老头你这手艺还是没变，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唐志忠话明显也多了起来，“那可是，我当年可是炊事兵出身。” 林雪清眼睛一亮，“爷爷，给我们讲讲你当年的故事吧。” “还不到时候，等我死那天，我会把故事都讲给你们听的。来，喝酒。”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十点多，江源和唐志忠二人都有些喝多了，唐志忠大着舌头说：“小清，回屋睡吧，东西早都收拾好了。”“爷爷，那你俩能行吗？”林雪清问道。 江源舌头更大，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没问题，放心吧。我俩还像小时候那么睡。” 林雪清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几年前，当时也是这样，爷爷为自己留了一个房间，他和江源睡一个房间。爷爷睡床，江源在旁边睡沙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江源躺下后，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老爷子的鼾声，他知道老爷子不是那种会喝酒喝到失去控制的人，他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思考能力。今天晚上可能是老爷子借着酒劲，说一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 江源有些想笑，你个老头子，想趁机说被骗的事吧。你说吧，说了我就原谅你。 屋内很静，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就在江源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唐志忠的声音传来，“源儿，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您说吧。”江源暗自发笑，要来了。 “你不回那边了啊？”唐志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且清醒。 “恩，不回去了，我就留在国内了。”江源回答道。 “那你那边的生意怎么办？”唐志忠说。虽然声音平静，但江源就是觉得语气不一样了，似乎有一丝揶揄。 “现在生意也不好做，我准备改行了。”江源心想，这也不算撒谎，自己是真打算改行，而且杀手确实不好当。 “好。免得我担心你。” “哎呀，有什么可担心的，做个生意嘛，还能被人吃了。”江源硬着头皮说。 唐志忠轻笑一声，“行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做什么？” “啊？我能做什么啊？”江源准备死不认账。 “孩子，我玩枪玩了多少年。你那双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经常用枪的手。你食指总是不自觉的勾，你自己没发现吗？”唐志忠语气清淡，仿佛在说一件与所有人都无关的事。 一番话却给江源震个透心凉，原来老头子早就知道了，嘴巴张合了几下也说不出话来。 唐志忠继续说道：“源儿，我收养你的时候，你就没了父母。我呢，年纪跟你差的太多，人家可能是代沟。咱俩这是隔了一座山，很多事我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今天你回来，我很高兴。借着酒劲，我说，你听，你不用回答我。” 江源感觉眼角有一些湿润，他用手擦了擦，淡淡的嗯了一声。 唐志忠继续说道：“当年你们那个组织在东南亚活动比较猖獗，国家应泰国要求，最终在泰国把组织消灭了。咱俩有缘，这辈子能一起过。我收养你，是想让你再也不用过组织里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结果可能是命吧，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拿钱替人卖命的日子不好过。如今你不做了，我很高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和小清都不用你惦记，我有退休金和医保，老了有国家养我。小清那丫头将来也能成大事，你不用因为钱的压力去做这些事，知道吗？我见过很多雇佣兵，没有好下场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唐志忠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最近我总失眠，总想起以前，也不知道有多少雇佣兵死在我的枪下。我怕有一天，你也会被人这么杀掉。呵呵。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了。我说完了，你早点睡吧。” 话音刚落，几个呼吸间床上传来老头的鼾声，看来最近这段时间熬的够呛。 江源躲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的流。自己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给家人创造好的生活，结果却给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想通以后，倦意像潮水一样袭来，如雷的鼾声在江源耳中像是一曲催眠乐。 江源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一切如儿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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