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的味道

唐志忠躺在床上仍旧在懊悔，怎么自己就鬼迷心窍着了那骗子的道了。这下把半辈子的钱都给弄丢了，该怎么和孩子说？自己一把老骨头倒是无妨，可孩子还没结婚呢。 才过去短短一天，嘴里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而且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嘴里苦的厉害。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烫的一激灵，同时嘴里一阵刺痛。 痛的同时唐志忠告诉自己，这是你应得的，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脚步轻快，老唐一听就知道是林雪清来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老花镜戴上，“来了啊小清，晚上在这吃吧。” 可紧随其后的脚步略显陌生，老唐竖起耳朵仔细一分辨，这哪是陌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他急忙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往外走，一着急鞋还没完全穿上，人就已经进屋了。 “你这老头…”刚进屋江源就准备训斥他两句，可看到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老人如今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嘴唇和腮帮子看着都鼓了一圈似的。 戴着老花镜的他看着似乎更像是一个老年人，自己总是因为他一直挺拔的腰背而忘记眼前这个老人已近耄耋。 一股澎湃的情感涌上心头，让江源说不下去了，只能拼命压抑着岔开话头，“多穿点啊，屋里这么冷。”说罢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老头披上。 唐志忠睁大眼睛，“你这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怎么回来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是不是小清跟你说啥了。”说完用眼睛直盯着林雪清看。 林雪清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江源说道：“她能说啥，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行，坐啊，站着干啥。这回回家能呆多久啊，准备哪天走。”唐志忠搓了搓手问道。 “这回回来就不走了，我就在家陪你养老了，行不。”江源嬉皮笑脸地说。 “你可别闹，你生意不做了啊？”唐志忠有些惊讶地问。 “不做了，没闹，我真不做了，以后就咱爷俩相依为命。行不”江源听出了老头话里的怀疑之意，连忙辩驳道。 林雪清插嘴道：“还有我呢，怎么不带我了。”说完话委屈的扁了扁嘴。 不待江源说话，唐志忠接茬道：“你这大丫头，以后还得嫁人呢，跟我俩老光棍混什么。” 江源看着林雪清泫然欲泣的样子，佯装生气对老头说道：“你这老头，不会说话。” 然后转过头对林雪清说道：“你现在不是上学呢么，就好好读你的研究生。你以后有你的生活，不过在这，永远有你的地方。谁要是欺负你，就找我，我解决不了，找老头，行不行。” 听完这番话，林雪清才勉强的点了点头，像是表忠心的说道：“毕业了我就去找工作，然后还是咱们三个一起过，我也不嫁人，我怕人欺负我。” 唐志忠大手连连摆动，“谁能欺负你啊，那这人准没良心。这么好的丫头，谁能忍心欺负你啊。谁欺负你，你找爷爷来。你看我收不收拾他，岁数大了，但是底子还在。你看我不一下给他撂倒。” 江源在一旁直乐，“小清你看到没，夸他两句，现在自己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也就是你，小时候我挨欺负了，他怎么说？他说你怎么那么熊，被人欺负了就要自己揍回去，听没听见？挨了打不还手的人别说是我的孩子。” 林雪清乐得看俩人斗嘴，捂着嘴偷笑。唐志忠一拍脑门，“这记性不行了。小源啊，你去买点虾回来，晚上咱包饺子吃，我现在开始和面。” “刚回来就开始指使上我了。”江源身体已经先动了，但是故意还要抱怨两句，看老头子挥手要打，马上跑出了门。 “你呀，怎么跟爷爷这么贫呢？”林雪清又一把挎起了江源的胳膊。 江源笑嘻嘻，“这是我俩的相处方式啊，没事逗逗老头挺好玩的，他也喜欢这么跟我逗。” “那你回来准备做点什么啊。”林雪清小心翼翼地问，她怕江源在国外的生意不顺利，既想知道江源以后的打算，又怕问了不该问的，惹他不高兴。 只可惜女孩的这番小心思江源察觉不到，他大大咧咧地说：“以后没什么想法，先呆一段时间再说。不过老头这房子有点太旧了，最近想去看看房子，然后买辆车吧，要不你来回上学也不方便。” 林雪清一下子高兴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脱离这个家，自己还在规划之中。对于没有家的人来说，对家庭的渴求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啊？可西京的房子很贵的啊，要不然把爷爷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呢？” 江源撇了撇嘴，“那都没有什么改造的空间了，你别小瞧你哥，你哥挣大钱了，奢华的生活享受不起，但是买套房子还是可以的。等过几天你没课了，咱俩去看看，好不好。” “好！”林雪清乐得参与，虽然不懂，但是能参与到其中，她也非常高兴。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的小市场，临近周末，市场上的人非常多，周边居民都来这买点蔬菜，水果什么的。 大姐热情的招呼，“小伙来看看鱼啊，这鱼可新鲜了，活蹦乱跳的。”“不要鱼，我要买点虾，有新鲜的没有？”江源看向大姐的身后，一个个箱子摆放在那。 大姐乐了，虾比鱼要贵得多，而且活的如果不及时卖出去，第二天就会掉价，“当然有了，这呢，也是活的，58一斤。”“有点贵吧，要不我们看看下一家。”林雪清在一旁拉江源的袖子说。 还没等江源说话，大姐发话了，“哪里贵了啊，我这可是活虾，整个市场就我这最便宜了。你这小伙子，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出来，还不舍得花钱啊。”本来江源是想买的，一番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于是说道：“我这穷小子没什么钱，都是女朋友包养我，我得听人家的。” 一番话给林雪清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包养啊，你说的我成富婆了。”江源也乐得逗她，“你本来不就是富婆吗，我每个月给你汇的生活费应该还剩下一些吧。”林雪清摇了摇头，“我没花啊，我平时都在学校的食堂打工，挣的钱就够我自己花的了，何况现在研究生一直都有奖学金。” 江源知道妹妹的性子，看起来很随和，对谁都笑呵呵的，其实骨子里很倔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有些自卑，于是只能用坚硬的外壳去掩盖。她说不，那就意味着不，不要妄想去劝她。更何况她本科的时候学业比现在还要繁忙，那她也没有乱花自己的钱。江源明白她心中所想，大抵是觉得如果花了自己的钱，可能就让这段关系不纯粹了吧。 江源笑了笑，他了解林雪清，就像她了解自己那样，所以他没有去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别耽误学业，你现在的目标就是以学习为重，要是为了挣点生活费，把学习耽误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林雪清甜甜的嗯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江源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就是感觉这钱花着不安心，“你知道的，我学习一直是第一的。” 江源摸了摸她的头，摸了两下觉得不好，又悻悻的缩回手，自己还总是把她当成那个只会跟着自己哭唧唧的小女孩。一路说说笑笑，买回了虾，走到院子里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老头，我这虾才买回来，你做什么了这么香？”江源推开门问道。唐志忠头都没抬，正在那揉面，“喏，砂锅里炖着呢，西红柿牛腩，小清爱吃。” “喂，你这有点偏心了，那我爱吃的呢？”江源老大不乐意，老头子作势要踢他，“还能忘了你，早给你准备好了。那呢，晚上咱爷俩喝一口。” 江源认出来了，那是老爷子泡了几十年的药酒，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能给我喝死吧，我还年轻，死了可亏了。”“不喝拉倒，正好我还不舍得呢。”唐志忠作势要收起来。 “别别别，拿出来了就别收回去了。”江源感觉眼角有点湿润，抽了抽鼻子，没错，这就是家的味道。窗外的万家灯火都不属于我，只有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的酸酸甜甜的水蒸气，发酵的面，桌子上的茶水，老头腿上贴着的膏药，混合的味道叫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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