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信任奸佞,拥兵专权,对内不遵守皇法,对外不协同各方州郡,于是使得戎狄充斥,所到之处残暴。留军何伦,抢掠宫廷寺庙,劫持公主,杀害贤士,扰乱天下,不可忍闻。虽然说是亲属,也应当表明九伐之罪。诏书到达之日,应当向天下宣告,率领众人一起行动。齐桓公、晋文公的功绩,全部托付给您,希望您考虑周全,善于建立宏大的战略,道路阻塞所以用白绢写,亲手笔迹示意。苟晞接到诏书后,于是派遣征虏将军王赞为先锋,带着副将陈午等人,约定日期赶赴项城,并遣回朝廷使者,附上表章进呈。大致说:接到诏书委任臣征讨,用齐桓公、晋文公来作比喻,纸书和白绢都有,臣恭敬地阅读后跪地感叹,心情惶恐不安。自从近来宰相专权,依靠奸邪之人,在朝内擅自作威,在朝外残害百姓,假传诏书擅自征伐,图谋不轨,放纵士兵抢掠,侵犯宫廷寺庙。前司隶校尉刘暾,御史中丞温畿,右将军杜育,都受到攻击劫掠。广平、武安公主,是先帝的后代,都被逼迫侮辱,叛逆的行为暴虐混乱,没有比这更严重的。臣只奉之前的诏书,部署各路军队,已经派遣王赞率领陈午等人,率兵前往项城,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担心让圣上劳心,赶紧上表奏闻。</p>
朝中大臣带着表章返回禀报,走到成皋,不料被巡逻的骑兵截住,把他押到项城,去见太傅司马越。司马越让手下搜查,得到苟晞的表章和诏书,不禁大怒道:“我早就怀疑苟晞往来通使,必定有不轨的事情,如今果然截获,可恨!可恨!”(你自己就守规矩吗?)于是将朝廷使者拘禁,下达檄文数落苟晞的罪行。立即任命从事中郎杨瑁为兖州刺史,让他与徐州刺史裴盾,合兵讨伐苟晞。苟晞秘密派遣骑士进入洛阳,抓捕潘滔。潘滔夜里逃走得以幸免。只有尚书刘曾,侍中程延,被骑士抓获,审讯明白是司马越的私党,一并斩首。</p>
司马越认为不能称心如意,连累了老朋友,而且内外交困,进退两难,不觉忧愤成疾,最终去世。临死时召来王衍,嘱托后事。王衍秘不发丧,只是将司马越的尸体装入棺材,装在车上,打算回东海安葬。众人推举王衍为元帅,王衍不敢接受,让给襄阳王司马范。司马范是楚王司马玮的儿子,也推辞不肯就任,于是一同护送司马越的灵柩,从项城出发,直接向东海进发。大敌当前,还想从容送丧,真是该死。司马越的死讯传入洛阳,何伦、李恽等人,自知不得众人拥护,又恐怕敌寇骑兵突然到来,不如提前出走,(还算有点良心。)于是侍奉裴妃母子,出都向东行进。城外的士兵和百姓,相继惊慌,多半跟随离去。还有宗室四十八王,也认为强寇即将到来,愿意与何伦、李恽,一同出行避难。都去寻死。于是京城如同被洗劫,只有怀帝和宫女,仍然住着,孤立危险无人帮助,满眼凄凉,自己想到乱离到这种地步,过错实际上在司马越,因此追贬司马越为县王,诏令授予苟晞为大将军、大都督,督领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汉将石勒,听说司马越已经病死,立即率领轻骑兵追击,日夜兼程前进。走到苦县宁平城,竟然追上了司马越的灵柩。王衍原本不懂用兵,完全没有防备,就是襄阳王司马范等人,都未曾经历过大敌,彼此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还是一位将军钱端,稍微有点主意,指挥士兵,出去抵御石勒的部众。两下交战,大约两三个时辰,石勒的部众非常厉害,任意践踏,无人敢抵挡,钱端最终战死。石勒又指挥铁骑,围住王衍等人。王衍的部众不下数万人,没有一个是敢死之士,再加上统帅无人,号令不统一。大都怀着一个逃跑的念头,你想先逃,我怕落后,自相践踏,堆积的尸体如山。最凶狠的是石勒,发出一声号令,叫骑士从四面攒射,不让王衍等人逃脱。可怜王衍以下的人,只有闭目等死,束手就擒。当下由胡骑冲入,东拉西绑,好像捆猪一样,没有一个遗漏。除了王衍和襄阳王司马范外,比如任城王司马济,是宣帝司马懿的从孙。武陵王司马澹,是琅琊王司马冏的儿子,(见前文。)西河王司马喜,是司马济的从子。梁王司马禧,是司马澹的儿子。齐王司马超,是齐王司马冏的儿子,(见前文。)以及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前豫州刺史刘乔,太傅长史庾呆等人,都被抓住,押入石勒的军营。石勒登上营帐坐下,让王衍等人坐在帐幕下,询问王衍道:“您身为晋朝太尉,为何让晋朝混乱到这种地步?”王衍支吾道:“我年少时没有做官的心思,不过在朝廷任职,朝中的一切政事,都由亲王执政,就是今日从军,也是由太傅司马越差遣,不得不去。若说到晋室危乱,乃是天意亡晋,把天下交给将军,将军正可顺应天命民心,建国称帝,夺取混乱的国家侮辱灭亡的政权,正在今日。”(卖国求荣,毫无廉耻。)石勒掀须狞笑道:“您年少时入朝为官,一直到白发,身居重要职位,名扬四海,还能说没有做官的心思吗?破坏天下,正是您的罪过,无从抵赖了。”这一番话,说得王衍无言以对,低头羞愧。求荣反而受辱,令人称快。石勒命令左右将王衍扶出去,再向其他人询问。众人都怕死,做出乞求怜悯的样子,只有襄阳王司马范,神色不变,在旁边呵斥道:“今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多言!”石勒于是回头对部将孔苌说:“我自从从军以来,东奔西走,足迹遍布半个天下,未曾见过有这样的人物,您认为可以让他存活吗?”孔苌回答道:“他们都是晋室的王公,终究未必为我们所用,不如今天处决了吧。”石勒沉思半晌,才说:“您说的也是。但不可用刀剑加害,让他们得以全尸而终。”说到这里,立即命令将被俘虏的众人,全部驱赶进民舍中,监禁起来。等到半夜,让士兵推倒墙壁,压入室内。覆巢之下,哪还有完好的蛋呢?只有王衍临死呼喊疼痛,凄惨地对众人说:“我们的才能和力量,虽然比不上古人,但若不是崇尚玄虚,能够齐心协力,匡扶王室,应当不至于一同惨遭惨死。”(知道得迟了。)说到“死”字,头顶遇到巨石压下,顿时头破血流,很快就死去了。卖国贼以此为鉴吧。其余人都同时丧命,砌成了一座乱石堆,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尸体,谁的血肉了。就像做了一个石棺。石勒又命人劈开司马越的棺材,焚烧尸骨扬灰,并且宣称道:“扰乱晋朝天下,实在是这个人,我今天为天下泄恨,所以焚烧他的尸骨来告知天地。”王弥的弟弟王璋,在石勒军中,更将路边的尸首,一起焚毁,看到有肥壮的死人,割肉烹食,饱餐一顿,才拔营起行。到了洧仓,正遇上何伦、李恽等人,仓皇奔来,冤家路窄,落入虎口,李恽急忙杀死自己的妻子,逃往广宗,何伦也逃往下邳。晋室的四十八王以及司马越的世子司马毗,都被石勒的部众俘虏,死的多活的少。只有司马越的妻子裴氏,已经年老,没有人注意,当时趁乱逃脱,后来被匪人掠卖,卖到吴姓民家,作为佣人。后来元帝在江东偏安,她才辗转渡江,得到元帝收养,才得以善终。八王之乱,至此结束。小子担心看官忘记,再将八王提出,表明如下:</p>
汝南王司马亮,是宣帝司马懿的儿子,被楚王司马玮所杀。楚王司马玮,是武帝司马炎的儿子,被贾后所杀。赵王司马伦,是宣帝司马懿的儿子,奉诏赐死。齐王司马冏,是齐王司马攸的儿子,被长沙王司马乂所杀。长沙王司马乂,是武帝司马炎的儿子,被张方所杀。成都王司马颖,是武帝司马炎的儿子,被范阳长史刘舆所杀。河间王司马颙,是安平王司马孚的孙子,被南阳部将梁臣所杀。东海王司马越,是高密王司马泰的儿子,病殁在项城,尸体被石勒焚烧。</p>
后人又有另外一种说法,去掉司马亮与司马玮,列入淮南王司马允及梁王司马肜。(都见前文。)只有《晋书》中八王列传,却是司马亮、司马玮、司马伦、司马冏、司马乂、司马颖、司马颙、司马越八人,小子依照史书叙事,当然依照《晋书》。总之,晋室的诸王,好的少,坏的多,八王手握兵权,骄横更甚,后来相继被诛杀,没有一个好结果。司马越虽是善终,最终落得尸骨被焚,妻子被掠,儿子被杀,这也是祖宗留下的谋略,原本就不是忠孝,子孙沿袭成习,不知道忠孝是什么,相互争夺,互不相让。骨肉相残,肝脑涂地,五胡趁机闯入,大闹中原,神州因此沦陷,士大夫都沦为外族统治,难道不可恨?难道不可痛?古人说得好:“了解过去可以预知未来”,像晋朝的往事,确实是后来的借鉴。无奈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是到来,兵权到手,就不顾亲族,自相残杀,甘愿步八王的后尘,情愿将华夏大地,让给别人分割呢。借此事寄托感慨,遗恨无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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