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渊得到王宏回来报告,感慨地说道:“司马颖不听我的话,放弃邺城向南奔逃,真是个奴才,但我曾经受他知遇之恩,他保荐我为冠军将军,我在邺城以来,他总算待我不薄,我既然与他约定相互援助,不能不救他。”司马颖保荐刘渊,从刘渊口中说出,文笔没有疏漏。说完,立即命令右于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人,将要讨伐鲜卑。刘宣等人进来劝阻说:“晋人不讲道义,对待我们如同奴隶,我正恨没有力量报复,现在他们骨肉相残,自相残杀,这是上天厌恶晋朝的德行,给我们重振的机会。鲜卑、乌桓,与我们是同类,可以依靠他们作为援兵,为什么反而发兵攻击?况且大单于的威德正隆,名声远扬,果真能够怀柔外部,控制中原,就是呼韩邪的基业,也可以从此恢复了。”刘渊笑着回答道:“您说的话也很有见识,但还是器量小,不足以说明大事。试想大禹出自西戎,文王生于东夷,帝王哪有固定的种族?现在我们的部众已经达到十多万人,人人矫健,如果击鼓行进向南,与晋朝争锋,一个可以抵挡十个,气势就像摧毁枯草,向上可以成为汉高祖,向下也不失为魏武帝,呼韩邪又算得了什么呢?”确实是枭雄。刘宣等人都叩头说:“大单于英武过人,见识高远,确实不是我们这些平庸之众所能比得上的,请立即趁势称尊,满足我们众人的期望。”刘渊慢慢地回答道:“众人的志向果真已经相同,我也何必援助司马颖,暂且迁到左国城,再作打算。”刘宣等人遵令起身,各自整理行装,跟随刘渊迁徙到左国城。远近的人依次归附,又达到数万人,正打算拥众称尊,在北方称雄,没想到西方的巴蜀,已经有人先他称王,于是让野心勃勃的刘元海,急不可待,便竖起了大汉的旗帜。</p>
小子按照时间叙事,不得不先把蜀地的事情说明,再叙述刘渊开国的情形。李雄称成都王,比刘渊略早,本回虽然以刘渊为主,但称王实际上从李雄开始,而且正好可以顺便带叙,所以随笔插入。自从李雄攻取成都,就侍奉叔父李流,一起居住。应第十五回。蜀地的百姓相继躲避战乱,有的向南进入宁州,有的向东前往荆州,城邑都空了,野外没有烟火。只有涪陵人范长生,带领一千多家依傍青城山,依靠险要地势自我坚守。李流无从掠夺食物,部众饥饿困窘。平西参军徐轝,请求担任汶山太守,特地向益州刺史罗尚献计,说“李流已经缺乏食物,正好进兵讨伐,并且可以邀请范长生作为犄角,合力进攻”等等。偏偏罗尚不肯依照建议,惹动徐轝发怒,反而出城归附李流,并为李流去劝说范长生,运送粮食救济困境,罗尚固然失策,徐轝也不忠诚。李流的军队重新振作。不久李流病重将死,嘱咐部将们齐心协力侍奉李雄,部将们都愿意遵照嘱咐,等李流死后,就推举李雄为益州牧。李雄派将校朴泰,送信给罗尚,假装说愿意作为内应。罗尚急忙命令降氐隗伯攻打郫城,陷入埋伏被擒。李雄赦免隗伯,派李骧带领降兵,夜间到达成都,谎称已经攻取郫城,回兵报捷。守城的士兵不知道有诈,打开城门放进。李骧立即杀死守吏,占据外城。只有内城还是关着,没有失守。罗尚急忙登上城墙抵御,堵住外兵,李骧留下士兵攻打,自己去截断罗尚的粮道,恰好犍为太守袭恢,运粮前来,被李骧指挥士兵袭击,将袭恢杀死,把粮车全部夺去。罗尚困守孤城,没有粮食可吃,再加上李骧回军攻击,更有李雄增兵相助,眼看朝不保夕,危险得像堆积的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留下牙将张罗守城,自己率领左右的人开门在夜间逃走。张罗认为罗尚是镇将,尚且弃城逃生,自己位居偏将,何苦为国家殉难,就立即插上投降的旗帜,接纳李骧的军队。李骧迎接李雄进入成都,兵不血刃,轻易得到了西蜀这个重要的地方。梁州刺史许雄,坐视不救,被晋廷召回治罪。罗尚逃到江阳,派遣使者上表奏闻,恰好晋廷大乱,无暇谴责,只让他暂时统领巴东、巴郡、涪陵等郡,收取军赋。罗尚又派遣别驾李兴,前往荆州乞求粮食,镇南将军刘弘,拨给粮米三万斛,罗尚才得以自保,但苦于兵力衰残,不能再收复成都。</p>
李雄占据成都几个月,因为范长生素有德行威望,受到蜀民的敬重,就想要迎立他为君主,自己甘愿称臣侍奉范长生。范长生不肯接受命令,李雄就自己在成都即王位,在境内大赦,年号为建兴元年。废除晋朝的弊政,约法七章,让叔父李骧担任太傅,兄长李始担任太保,折冲将军李离担任太尉,建威将军李云担任司徒,翊军将军李璜担任司空,材官李国担任太宰,尊母亲罗氏为王太后,追封父亲李特为景王,又派遣使者前往迎接范长生。范长生从青城山乘坐车舆,穿着布衣接受征召,等到达成都,刚进入城门,就看见李雄下马相迎,握手引进,邀请他上座,称为范贤,详细询问政事。范长生大略回答,很合李雄心意。李雄就亲自递上板册,拜为丞相。范长生也乐意接受任命,坐享荣华,接着又劝李雄称帝,就是这位范贤人了。句子中有讽刺。看官!试想李雄是个流民子弟,还能占据一地称雄,何况五部大都督刘渊,文武双全,见识超越华夏和夷狄,怎么还肯蜷缩在一个角落,不想自主呢?当下由刘宣等人奉上书信劝进,请他筑坛即位,建立国家纪元。刘渊笑着说:“昔日汉朝拥有天下,历时长久,恩德深入人心,所以昭烈帝仅占据益州,还能与吴、魏抗衡,相持几十年。我本是汉朝的外甥,约定为兄弟,兄长去世弟弟继承,有什么不可以?我就称为汉王吧。”于是命令在南郊筑坛,也是告天祭地,仿照汉朝制度。登坛这一天,五部的胡人,都来拜贺。刘渊命令竖起大汉旗帜,居然继承汉朝,下令告诉众人说:</p>
从前我太祖高皇帝,凭借神武顺应时势,开创大业,太宗孝文皇帝,再次凭借美德,使汉朝之道升平,世宗孝武皇帝,开拓疆土抵御外族,威名传遍中外,中宗孝宣皇帝,搜求提拔贤才,众多士人充满朝廷,这是我祖宗的道德超越三王,功绩高于五帝,所以国运比夏商加倍长久,国运超过姬氏。而元帝、成帝多有邪僻,哀帝、平帝国运短暂,贼臣王莽,滔天篡逆。我世祖光武皇帝,天生圣武,恢复大业,祭祀汉朝配享上天,不失去旧有的东西。显宗孝明皇帝,肃宗孝章皇帝,几代光辉,光辉再次闪耀。自从和帝、安帝以后,皇位继承人逐渐衰落,国运艰难,国家即将断绝。黄巾军在九州像沸水一样,众多宦官的毒害流遍四海,董卓借此,肆意猖獗,曹操父子,凶恶叛逆相继,所以孝愍帝放弃天下,昭烈帝辗转到岷蜀,希望厄运终有好运,回到旧都,怎料上天没有悔改灾祸,后来的皇帝陷入困窘耻辱?自从国家沦丧,宗庙不再祭祀,到现在已经四十年了。如今上天诱导内心,悔改灾祸降临汉室,使司马氏父子兄弟,相继残杀,百姓陷入苦难,无处申诉。我如今被众人所推举,继承三位祖宗的事业,只是考虑到自己衰弱昏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但因为大耻未雪,国家没有君主,含胆卧冰,勉强听从众人的建议,特此下令知晓。录入此文,可见得张冠李戴,令人发笑。</p>
此令下达后,立即更改正朔,称为元熙元年。国家仍称汉,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的神主,筑庙祭祀,汉祖汉宗,没想到有这样贤能的子孙。追尊安乐公刘禅为孝怀皇帝。刘禅如果知道,更加乐不思蜀了。一切开国制度,都依照两汉的旧例。立妻子呼延氏为王后,长子刘和为世子,鹿蠡王刘聪仍担任原职。族子刘曜生来有白眉,目光炯炯有赤光,两手超过膝盖,身高九尺三寸,小时候失去父亲,由刘渊抚养,长大成人后既擅长骑马射箭,尤其擅长文字,刘渊曾称赞他为千里驹,因此也授任为建武将军。任命刘宣为丞相,召上党人崔游为御史大夫,后部人陈元达为黄门侍郎,崔游是上党的年高有德之人。刘渊曾经跟从他学习,到这时坚决推辞不接受。不愧是纯正的儒者。陈元达也曾亲自耕种读书,刘渊担任左贤王时,曾招他为僚属,陈元达不回应,这次用驿车书信征召,却欣然前往,愿意做刘渊的臣子。见利忘义,怎能得到善终。其他如刘宏、刘景、刘延年等人,都是刘渊的族人,并授予重要职位,不必细说。刘渊僭号称王十天左右,就率领部众攻打东嬴公司马腾。司马腾派遣将军聂玄率兵抵御,行进到大陵,与刘渊的军队相遇。两下交锋,勇敢和怯懦相差悬殊,才交战几个回合,聂玄的军队大败,狼狈逃回。司马腾听说失败非常恐惧,急忙率领并州二万多户,逃往山东,刘渊于是四处侵扰掠夺,进入蒲子居住。这是五胡乱华的开端。又派遣刘曜进犯太原。刘曜的兵锋很锐利,接连攻陷泫氏、屯留、长子等县。别将乔晞,攻打介休。介休县令贾浑,登上城墙坚守,大约经过十天,城内没有粮草,城外没有救兵,小小的孤城,怎能支撑得住,就被乔晞攻陷。贾浑还率兵在街巷战斗,力量用尽被擒,乔晞勒令他投降,贾浑严肃地说:“我是大晋的守令,不能保全城池,已经失去臣道,如果再苟且偷生,屈服侍奉贼虏,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百姓?要杀就杀,决不会投降你!”乔晞听着贼虏两个字,当然发怒,立即喝令推出斩首。裨将尹崧进谏说:“将军为什么不舍弃贾浑,也好劝人尽忠。”乔晞发怒回答道:“他为晋朝尽节,与我大汉有什么关系?”于是不听从尹崧的话,促使拉出去。忽然有一个年轻妇人,号哭着前来,与贾浑诀别。乔晞听见声音喝问道:“什么人敢来痛哭?快给我拿来!”左右奉命,就出帐拘捕妇人,牵到乔晞面前,并且报告妇人的来历,原来是贾浑的妻子宗氏。乔晞见她散发垂青,泪目变红,皱眉似锁,娇喘如丝,不由得怜惜起来,便由怒转喜说:“你何必多哭,我正缺少一位佳人呢。”话还没说完,外面已经将贾浑的首级呈入,宗氏看着,更加狂号。乔晞还狰狞地笑道:“不要这样,好好到帐后休息,我会替你压惊。”宗氏听了,反而停止了哭,指着乔晞骂道:“胡狗!天下有害死别人丈夫,还想侮辱别人妻子的吗?我头可以断,我身不可辱,快快杀我,不必妄想!”斩钉截铁的话语,出自女子之口,尤其可敬。乔晞还不忍心加害,再经宗氏骂个不停,激动了野性,竟然自己拔出佩刀,起身下手。宗氏伸颈就戮,微弱的贞魂,随丈夫一起逝去,年龄才二十多岁。叙述这段,特意为忠臣义妇写照。当有消息传报给刘渊,刘渊不禁大怒道:“乔晞竟敢杀忠臣,并害义妇,如果天道有知,他还指望有后代吗?”于是命令厚葬贾浑夫妇,并且将乔晞追回降低官秩四级。不久东嬴公司马腾,又派遣部将司马瑜、周良、石鲜等人,分别统领部曲,前往攻打离石,与刘渊的将领刘钦交战,四次战斗都失败,一起逃回。刘渊更加能够在北方横行,无人敢阻挡。晋廷又内乱不停,还顾得上什么边防?就是一座洛阳城中,也弄得乱七八糟,没有一天安宁。张方迎接皇帝进入都城,独揽朝政,不但公卿百官,无权无势,连太弟司马颖也被削尽权力。都城的人士,都惧怕张方的凶威,没有人敢发言。只有豫州都督范阳王司马嫚,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从外地上表说:自从愍怀太子被害,皇储之位没有确立,将重任交给前任丞相,他却总是丧失臣子的节操,所以前年太宰司马颙与臣一直认为国家的副手,不能长久空缺,特地共同启奏成都王司马颖,让他担任国家的副手。接受重任之后,不能承担,不任用贤能之人却把小人当作心腹,骨肉应当亲厚却猜疑不断,阴险狡诈的人应当远离却听信谗言、行为恶劣,这些都是臣等不聪慧不明智,失去了所依靠的,于是让陛下错误地授予官职,即使杀了臣等,也不足以向天下谢罪。如今皇帝的车驾回宫,文武官员空缺,制度荒废,没有一点留存。臣等虽然无能,足以匡扶王室,而道路上有流言,说张方与臣等不同,悠悠众口,并非都可以相信。臣等认为太宰司马颙爱护百姓,众人瞩目,每当大义气节之处,总是为社稷宗盟之先。张方接受他的指教,为国家效力,这就是太宰的良将,陛下的忠臣;只是因为秉性刚强坚毅,不能通达变通,并且担心事情有变之后,被天下人怪罪,所以不立即向西返回。臣等听说前代圣明的君主,未尝不全力保护功臣,让福泽流传子孙。自中期以来,陛下的功臣,起初没有能保全的,并非一定是人才都低劣,实在是因为朝廷驾驭不当,不能相互包容宽恕,因为一时的过错,丧失多年的功勋,既违背了周礼议论亲属的典章,并且使天下的臣子,不敢再为陛下尽节。臣等说这些话,难道只是为了张方一人?实在是为了国家长远考虑,想让功臣自身守住富贵。臣等愚笨地认为应当把关右的重任交给太宰,从州郡以下,选举任用,都仰仗他,像朝廷的大事,废立兴替、增减损益,常常与他商量,这就是二伯述职,周公、召公分陕而治的意义,陛下在如今重新施行。派遣张方回到郡中,让众臣表明志向,时常安定王室,所加给张方的官职,请都依照原样,那么忠臣义士会受到鼓励,功臣必定能够保全。司徒王戎是异姓的贤臣,司空司马越是公族的威望所在,都忠诚爱国、小心翼翼,应当参与机要事务,把朝政托付给他们。安北将军王浚,自身遵循正道,被远近所推崇,像如今的大规模行动,实在有安定社稷的功勋,这是臣等所以感叹归功于他的原因。王浚应当特别尊崇以符合众人的期望,让他安抚幽州、朔州,永远作为北方的藩镇。臣等竭力守卫城池,保卫皇家,那么陛下垂衣拱手,而天下自然会安定。请求陛下再三思考,考察臣等所说的话。</p>
不久,又再次呈上一封奏疏,大致说:“成都王司马颖不能承担重任,实在是被奸邪之人所误导,不值得深深责备,可以降封他一个县邑,保全他的生命”等等,张方看到这两个表章,不禁愤怒地说:“我奉迎皇帝车驾,保全整个都城,明明是自己坚守臣子的节操,却反而讥讽我不懂变通,催促我向西返回。王戎平庸无能,怎能称得上贤能?东海王专权擅政,怎能让人满意?王浚率兵侵犯皇帝车驾,却说他有功于社稷,这样的妄谈,不值一辩。我也无意留在这里,就变通一下,免得被小觑,看他们如何对付呢?”原来张方长久留在洛阳,他的部兵每天抢掠,十室九空,众人情绪纷扰,都有回去的想法。张方正想着拥皇帝西去,恰好被这两个表章所激怒,于是决定行动,但担心皇帝和百官,不肯听从,只得借拜谒宗庙的名义,诱使皇帝出宫,才好劫持车驾启程。当下派人告诉皇帝,请皇帝出去主持宗庙祭祀,偏偏惠帝不肯亲自出去,说必须派遣诸王。惠帝未必有这样的聪明,应当是有人教导。张方顿时大怒道:“他不出去拜谒宗庙,难道我不能让他西迁吗?”当下传令部兵,在殿门前集合,自己率领亲卒几百人,骑马入宫,胁迫皇帝的车驾。惠帝听说有变,慌忙躲避,跑到后园的竹林中。张方命令士卒搜寻,当即找到,硬是将惠帝拥出。惠帝面色如土,借口说车驾没有准备好,必须准备好才行。士卒喧哗道:“张将军已经驾好了车,来迎接陛下,陛下不必多虑。”惠帝无奈,流着泪出殿,由士卒搀扶上车。又要遭受磨难,命运为何如此苦?张方在宫门前等着,看到惠帝驾车出来,才在马上叩头说:“如今寇贼纵横,宿卫兵力单薄,愿陛下亲自到臣的营垒,臣一定竭尽全力,防备意外。”何必要你这般费心?惠帝无言可答,环顾左右,也没有一个公卿,只有中书监卢志在旁边,恐怕是张方的党羽,欲言又止。卢志启奏道:“陛下今日,应当一概听从张将军。”惠帝于是驰入张方的营地,让张方多准备车辆,装载宫人和宝物。张方立即命令部卒入宫载运。部卒贪婪得很,遇到这个美差,正是意外之喜,当下拥入宫中,看到有姿色的宫人,就任意调笑,逼迫为妻,所有库中的宝藏,值钱的都藏入私囊,单剩那些破败杂物,搬置车上,甚至你抢我夺,分配不匀,好好一顶流苏宝帐,被割成数十百块,拿去作马垫。经过这一番劫掠,把魏晋以来一百多年的积蓄,扫荡得一干二净。</p>
穷凶极恶的张方,还想把宗庙宫室,一概毁掉,免得让人留恋反顾。卢志急忙向张方劝谏阻止说:“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恨至今还没有停止,将军为什么效仿这个凶人?”张方才作罢。过了三天,张方就拥着惠帝及太弟司马颖、豫章王司马炽等人,向西前往长安。当时正值仲冬,天降大雪,途中非常寒冷,走到新安,惠帝冻得快要僵了,手足麻木,突然之间掉落车下,伤到了右脚。尚书高光,正在皇帝后面,急忙下马搀扶,仍然让他登上车辇。惠帝这才知道脚痛,抚摸伤口流泪。高光自己撕裂衣襟,替他包扎伤口。惠帝边哭边说:“朕实在不聪明,连累你到这种地步。”不经受这种苦,怎能自我觉悟?高光也为之落泪。好不容易到了霸上,远远看见有一簇人马,站在道旁。惠帝像惊弓之鸟,又吓得冷汗淋漓。张方下马启奏道:“太宰来迎接车驾了。”惠帝这才稍稍放心。不久太宰司马颙赶到车驾前,拱手拜谒。惠帝依照旧例,下车回拜,于是由司马颙引入长安,就借征西府作为行宫,休息几天,再商议大政。那时仆射荀藩,司隶刘暾,太常郑球,河南尹周馥等人,还在洛阳,号称留台,秉承旨意行事,又把年号称为永安。羊皇后被张方所废,仍然居住在金墉城,没有跟随车驾。见前回。留台的诸位官员,仍然迎接她入宫,尊奉为皇后。于是关中和洛阳各自设立政府,司马颙已经打定主意,决定废掉司马颖立司马炽。惠帝有兄弟二十五人,相继死亡,只有司马颖、司马炽及吴王司马晏还活着。司马晏资质平庸低下,司马炽早年好学,所以司马颙推举立为皇太弟,并且因为四方分裂,祸难没有停止,并且请求下诏调停,期望能够稍微安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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