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刘刺史尽节皇太弟还都16

却说长沙王司马乂，已经击败司马颖的军队，又转而攻打司马颙的军队，惠帝仍然亲自出城督战。司马颙军队的都督张方，率领部众靠近城池，众人看到皇帝的车驾和旗帜，不禁士气低落，就立即退走。张方也禁止不住，只好退回。司马乂竟然率兵追杀过来，把张方军队前队的兵士，大多杀死，总共约有五千多人。张方退兵驻扎在十三里桥，众人心中不安，还打算夜里逃走。张方下令说：“胜败是兵家常事，自古以来良将用兵，往往能因败为胜，现在我再向前营建营垒，出其不意，也是一种兵家的奇策呢。”于是趁着夜色前进几里，修筑好几重营垒，做长久的打算。司马乂战胜了张方的军队，总认为张方不足为忧。到了第二天早晨，接到侦察的报告，才知道张方又再次逼近，连忙率兵去攻打，那张方已经依靠营垒坚守，没有缝隙可乘。司马乂的军队上前挑战，张方按兵不动，等到看到司马乂的军队想要撤退，才打开营垒出战，一方士气饱满一方士气衰竭，眼见是张方的军队占了上风，司马乂的军队失利了。</p>

司马乂战败回到都城，不免心慌，于是和群臣聚集商议军情，众人大多面面相觑，你推我诿，最后想出一个调停的办法，打算先与司马颖讲和，然后合力抗拒司马颙。司马乂和司马颖本是兄弟，总是希望他顾及本支，罢兵消除怨恨，于是派中书令王衍，光禄勋石陋等人，一同去劝说司马颖，让他和司马乂分地而居，司马颖竟然不听。越亲近反而越不亲近。王衍等人回来报告，司马乂再写信给司马颖，为他陈述利害，劝他回藩镇。司马颖回信请求斩杀皇甫商等人，才肯退兵，司马乂也不采纳。司马颖又进兵逼近京城，两镇的兵士，一起逼近都城，皇帝的命令，只在一城有效，米一石价值万钱，公家和私人都很困窘。骠骑主簿祖逖，为司马乂出谋划策说：“雍州刺史刘沈，忠诚勇敢果决坚毅，足以制服河间王，现在应该奏请派遣刘沈，让他袭击司马颙的后方，司马颙想要顾全根本，必定召回张方，一路退去，司马颖也就无能为力了。”计策不是不好，只是肘腋之间还有一个祸患，怎么办？司马乂当然称好，就上奏报告。惠帝无不依从，颁布诏书去了。司马乂又申请一道敕令，让皇甫商携带敕令西行，命令金城太守游楷等人罢兵，并且让皇甫重进军讨伐司马颙。这又是一个大失误，白白断送了皇甫兄弟的性命。游楷行进到新平，与外甥相遇，述说了秘密计划，外甥和游楷有嫌隙，骑马去告诉司马颙。司马颙派遣部众去追，将游楷擒回，当即杀死，并远远命令游楷等人迅速攻打秦州。幸好皇甫重坚守壁垒，部下也愿意拼死作战。好不容易又过了一年，长沙王司马乂，鼓舞众人誓师，出兵与司马颖的军队决战，屡次取得胜仗，斩杀和俘虏的达到六七万人，司马颖的军队非常沮丧。张方看到司马颖的军队失败，也想要退兵，只是探听到都城缺乏粮食，或许有内乱可以利用，所以留下军队等待变故。果然不到几天，左卫将军朱默，与东海王司马越密谋，竟然勾结殿中的将士，把司马乂拿下，入宫启奏惠帝，并且免去司马乂的官职，监禁在金墉城中，一面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安，打开城门与司马颖、司马颙二军议和。司马颖、司马颙二军，没有话可以反驳，勉强听从命令，只有司马乂在金墉城上表说：</p>

陛下厚道和睦，把朝廷政事托付给臣，臣小心尽忠尽孝，天地神明可以见证，诸王承继错误，率领部众指责臣，朝中大臣没有正直的，各自顾虑私人的困境，收押臣到别的官署，幽禁臣在私人的宫室，臣不惜自己的身躯性命。只是想到大晋衰落衰微，同宗分支将要灭绝，陛下孤立危险，如果臣为国家而死，难道也是家庭的利益，只是恐怕让凶恶的人称心，对陛下没有益处啊。希望陛下明察！</p>

原来司马乂在围城之中，侍奉惠帝，不曾失礼。城中粮食一天天困窘，司马乂和士卒一起吃粗粮，同甘共苦，所以出城抵御两军，胜多败少。偏偏出了一个东海王司马越，忌妒司马乂成功，暗中下毒手。司马越的罪过更甚于司马乂，所以话语带有褒贬。将士们起初被他欺骗，因而盲目跟从，等到看到外面的军队不强大，司马乂的表文可怜，就暗暗产生了悔意，又想要迎接司马乂抗拒司马越。司马越察知众人的心意，不禁着急，就召黄门侍郎潘滔来商议说：“众人的心将要改变，看来只有杀司马乂一个办法，免得人心惶惶。”潘滔应声说：“不可，不可！杀司马乂终究背负恶名，为什么不把他让给别人。”潘滔更加凶恶狡诈。司马越已经领会，就派潘滔秘密告诉张方。张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星，得到潘滔的通报，立即派兵到金墉城，把司马乂带入营中，锁在柱子上，剥去衣服，在四周用炭火烘烤，好像烧烤一样。可怜司马乂身体被火炙烤，号叫声震天地，到了身体烧焦，才结束性命。张方营中的大小将士，看到这种惨状，都为之流泪。只有张方狰狞地坐在上面，反而露出笑容。狠毒超过虎狼。司马乂死时只有二十八岁，遗体由原来的属官刘佑收埋，刘佑徒步扶着丧车，悲痛地走在路上。张方却认为他是义士，不再过问。这却怎么晓得？先前洛阳有谣言说：“草木萌芽杀长沙。”司马乂死时正逢正月二十七日，谣言果然应验。</p>

成都王司马颖，得以进入京师，派部将石超等人，率兵五万，分别屯驻在十二座城门。殿中的宿卫，平时被司马颖忌恨，全部处死。司马颖自己担任丞相，增加封邑二十个郡，加授东海王司马越为尚书令，于是出都城返回藩镇，上表举荐卢志为中书监，参与处理丞相府的事务。雍州刺史刘沈，还没有听说都城的情况，自从得到密诏后，就纠合七郡的军队，直接向长安进发。河间王司马颙，还在关外屯兵，为张方声援，突然听说刘沈起兵到来，慌忙退守渭城，并派人飞速召回张方。张方在洛阳大肆抢掠，掳得官私奴婢一万多人，向西奔去，还没来得及入关，司马颙已经和刘沈的军队交战，战败回到长安。刘沈派安定太守衙博，功曹皇甫淡率领精兵五千，攻入长安城门，直逼司马颙的营帐。没想到旁边杀出一队人马，锐不可当，把衙博等人的军队，冲成两段。衙博等人一心盼望刘沈的军队来援救，偏偏刘沈的军队迟迟不到，导致衙博等人孤军后继无人，相继战死。这一路援助司马颙的兵马，是冯翊太守张辅带来的，他看到衙博的军队后继无人，就来横冲直撞一阵，等到刘沈赶到，前军已经覆没，只好收拾败兵，渐渐退去。恰好张方西归，急忙派遣部将敦伟夜间袭击刘沈的营地，刘沈的军队惊慌溃散，刘沈和部下向南逃走，被敦伟追上，射落刘沈的马，活捉回来。当下押送刘沈去见司马颙，司马颙责备他辜负恩德，刘沈大声说：“知己的恩情轻，君臣的大义重，我奉天子的诏命，不敢苟且免罪，明知强弱形势不同，却投身起兵，期望以死报国，明知强弱形势不同，却投身起兵，期望以死报国，即使遭受碎尸酷刑，也甘心如同荠菜。”声音可以震裂大地。司马颙顿时发怒，鞭笞刘沈达到一百下，才下令腰斩，一道忠魂，上升天界去了。司马颖和司马颙既然相互勾结，司马颙上书称司马颖有大功，应当立为皇储。又说羊玄之仗着恩宠胡作非为，他的女儿不应当为皇后，司马颖也上表称羊玄之已经去世，没有降下明确的惩罚，应当废黜皇后以暴露父亲的罪过。惠帝虽然愚笨，但对着如花似玉的羊皇后，却也不忍分离，就将两王的表文，出示给朝廷大臣，商议可否。朝廷中的百官，个个是贪生怕死，哪里还敢冲撞二王？再加上东海王司马越，是与二王内外勾结为奸，当然赞同这两个提议。惠帝没办法，就将羊后废为庶人，迁到金墉城。皇太子司马覃，仍然废黜为清河王，立司马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兼任丞相。皇帝的车驾服饰，都迁到邺城，晋升司马颙为太宰大都督，兼任雍州牧，起用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刘寔自称年老有病，坚决推辞不接受。高尚值得推崇。看官阅读过前文，像汝南王司马亮，像楚王司马玮，像赵王司马伦，像齐王司马冏，像长沙王司马乂，没有一个不是争权夺利，积怨身亡。偏偏司马颖、司马颙、司马越三王，不思考借鉴前面的例子，也想要依仗权势求得得逞，结果是凶终隙末，同室操戈，最终落得蚌鹬相持，渔人得利，这难道不是司马家子弟的大病吗？标明八王之乱的根本，并且为后世大声疾呼，苦衷如同揭示。</p>

成都王司马颖，已经被立为皇太弟，更加骄横放纵，不知有君主。宠臣孟玖等人，倚仗权势横行霸道，大失众望。右卫将军陈眕，殿中中郎禔嫄、成辅以及长沙王原来的部将上官巳等人，怂恿东海王司马越，谋划一起讨伐司马颖。司马越乐得转向，借着众人的愤怒为名，好夺取朝廷的权柄，就和陈眕率兵进入云龙门，假称皇帝的命令召集三公百官，相继戒严，收捕司马颖的将领石超。石超突出都城城门，逃往邺城，随即迎回庶人羊氏，仍然立为皇后，就是清河王司马覃，也重新进入东宫，再为太子。司马越侍奉惠帝北征，自己担任大都督，征召前侍中嵇绍，随从护驾同行。侍中秦准对嵇绍说：“今天跟随皇帝出征，安危难以预料，您可有好马吗？”嵇绍严肃地说：“臣子护卫皇帝车驾，哪里顾得上生死，要什么好马呢？”秦准叹息着退下。嵇绍跟随惠帝到达安阳，沿途由大都督司马越征召士兵，陆续聚集，达到十多万人。邺城震惊恐惧。司马颖召集群僚询问计策，议论不一，东安王司马繇，刚刚遭遇母亲的丧事，留在邺城，独自入帐说：“天子亲自出征，臣下应当放下武器穿上白色丧服，出城迎接请罪。”司马颖听到这话发怒说：“难道是自己去寻死吗？”折冲将军乔智明，也劝司马颖迎接皇帝车驾，司马颖又发怒说：“您号称明白事理，投身侍奉我，现在主上被一群小人逼迫，勉强北来，您为什么也这样说，让我束手就擒受刑呢？”于是叱退司马繇、乔智明二人，立即派遣石超率兵五万，前往迎战。司马越驻军在荡阴，探听到邺城中人心不稳，认为没有忧患，竟然不加严密防备，哪知石超率兵杀来，气势非常汹涌，立即攻破了司马越的营地。司马越仓皇逃命，来不及顾及惠帝，一溜烟地逃往东海。把惠帝当作孤注，真是好良心。惠帝猝不及防，被石超的军队飞箭射来，脸颊中了三箭，痛苦得不得了。百官侍御，有几个也被射伤，纷纷逃窜。只有侍中嵇绍，穿着朝服下马，登上车辇护卫惠帝，石超的军队一拥上前，将嵇绍拖落，惠帝急忙拉住嵇绍的衣襟，惶恐地大声呼喊说：“这是忠臣嵇侍中，杀不得！杀不得！”只听石超的军队回答说：“奉太弟的命令，只不侵犯陛下一人。”两句话说完，已经将嵇绍一刀砍死，鲜血狂喷，溅到惠帝的衣服上，吓得惠帝浑身颤抖，端坐不稳，一个倒栽葱，掉落车下，僵硬地躺在草丛中。随身所带的六玺，全部抛掉，都被石超的军队拾去。还算石超有些良心，看到惠帝掉落，喝令部众不得侵犯，自己下马相救，叫醒惠帝，扶他上车，拥入自己的营地，并且询问惠帝有没有痛楚。惠帝说：“痛楚还可以忍耐，只是肚子已经很久饿了。”石超就亲自送水，让左右献上秋桃。惠帝吃了几颗，暂且充饥解渴。石超向司马颖报捷，并说奉皇帝留在营地。司马颖于是派卢志迎接皇帝，一同进入邺城。司马颖率领群僚在道旁迎接拜见，惠帝下车慰劳，涕泪交加。等到入城以后，又下诏大赦，改永安元年为建武元年。一年两个纪元，有什么益处？皇弟豫章王司马炽，司徒王戎，仆射荀藩，相继到达邺城，看到惠帝衣服上有血，请求让他洗涤。惠帝黯然说：“这是嵇侍中的血，何必洗去。”王戎等人也都叹息。只有司马颖却请求惠帝召回司马越，在东海颁布诏书，司马越怎么肯去邺城？反而送回诏使。前奋威将军孙惠，到司马越那里上书，劝司马越邀约结交藩镇，共同辅助王室。司马越就让孙惠担任记室参军，参与参谋商议。北军中侯苟晞，前往投奔范阳王司马嫚，司马嫚任命他为兖州刺史。陈眕、上官巳等人，逃回洛阳，侍奉太子清河王司马覃，守卫都城，偏偏又来了一个恶魔贼寇张方，依仗着一股蛮力，擅自占据都城。原来司马越出兵讨伐司马颖，司马颙曾派遣张方救援邺城，等到司马越已经败走，惠帝被司马颖劫持，司马颙就命令张方折回中途，去占据洛阳。张方到达洛阳城下，上官巳和别将苗愿，出城抵挡张方的军队，被张方打败，就立即逃走，张方于是进入洛阳都城。太子司马覃到广阳门，迎接张方下拜，张方下马扶住，和司马覃一起入宫，派兵分别戍守城门。才过了两天，又把羊皇后、太子司马覃废黜，居然皇帝没有第二个，自己作威作福，独断专行，这真叫作天下无道，政权到了陪臣手中呢。</p>

先是安北将军王浚，就是已故尚书令王沈的儿子。都督幽州。司马颖、司马颙、司马乂三王，入京讨伐赵王司马伦时，曾发檄文命令他起兵相助，王浚不应命。司马颖常想讨伐王浚，拖延没有结果。后来任命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秘密让他杀掉王浚，和演与乌桓单于审登合谋，邀请王浚一同去蓟城南泉游玩，打算刺杀王浚。恰逢天下大雨突然降下，兵器都被沾湿，苦于无法行动。审登是胡人，最迷信鬼神，怀疑王浚暗中得到天助，于是将和演的阴谋告诉王浚。王浚立即与审登联合兵力杀了和演，自己统领幽州的营兵。司马颖劫持惠帝后，想要为和演报仇，于是传诏征召王浚入朝。王浚料想司马颖不怀好意，索性纠集外部的兵力，迅速传檄文讨伐司马颖。乌桓单于派部酋大飘滑的弟弟羯朱，率兵帮助王浚，还有王浚的女婿段务勿尘，是鲜卑支部的头目，也率领部众跟从。王浚既然得到两部番兵，气势已经很盛，又约定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联合兵力攻打邺城。司马腾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亲弟弟，正接到司马越的书信，让他联络幽州，攻打司马颖的后路。恰好王浚的使者也到了，自然回信答应约定。于是幽州、并州的将士以及乌桓、鲜卑的胡骑，总共十万人，直接向邺城杀来。纲目赞许王浚讨伐司马颖，所以本编也写出了声势。司马颖派遣北中郎将王斌以及石超等人出兵前往抵御，又因为东安王司马繇，之前有迎驾请罪的议论，担心他暗中接应外兵，立即将他斩杀。司马繇哥哥的儿子琅琊王司马睿，害怕灾祸出逃，从邺城返回藩镇。司马颖先命令关卡渡口严格检查，不得轻易放走贵人。司马睿逃到河阳，恰好被津吏阻拦，正巧有随从宋典，从后面赶到，用鞭子拂司马睿，假装笑着说：“舍弃长官，禁止贵人，你为什么也被拘禁呢？”津吏与司马睿，不太相识，突然听到宋典的话，怀疑是误拘，就向宋典询问明白。宋典又谎称司马睿是小吏，并非贵人，再加上司马睿微服出逃，容易混过去，应当由津吏放司马睿渡河。司马睿暗中到达洛阳，迎接了太妃夏侯氏，匆匆回国去了。这是为元帝中兴做铺垫，所以特地叙述清楚。司马颖因为外兵逼近，也无心追问，只是与僚属每天商议军事。王戎等人说胡骑气势强盛，不如讲和。司马颖却想挟持皇帝回洛阳，暂时躲避敌锋。忽然有一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大元帅，快步走进会议厅中，与众人行过了军礼，就座对司马颖说：“现在二镇飞扬跋扈，有部众十多万人，恐怕不是宿卫将士以及附近郡县的兵马，能够抵御的呢！我有一个主意，可为殿下解忧。”司马颖看到是冠军将军刘渊，便问他有什么妙策？刘渊回答道：“我曾奉诏担任五部都督，现在愿意为殿下回去劝说五部，一同赶赴国难。”司马颖半晌才回答道：“五部真的可以调发吗？即使调发前来，也未必能抵御鲜卑、乌桓。我想奉皇帝还都洛阳，再传檄天下，以顺制逆，不知将军意见如何？”刘渊反驳说：“殿下是武皇帝的亲子，对皇室有功，恩威远播，四海之内，谁不愿意为殿下效死？何况匈奴五部，接受安抚已久，一旦调发，不用担心不来，王浚这小子，东嬴公是关系疏远的亲属，怎能与殿下抗衡？如果殿下一出邺城，向人示弱，恐怕连洛阳也到不了。即使到了洛阳，威权也会被人夺去，未必再像今日。不如安抚勉励士众，镇守此城，等我为殿下召来五部，驱逐外敌，两部摧毁东嬴公，三部斩杀王浚，这两个小子的头颅，指日可待，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刘渊这番话，虽然是为了回国自主起见，但劝司马颖镇守邺城，未尝不是计策。司马颖听了刘渊的话，不禁心中欢喜，于是拜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立即命令他即日出发。放虎归山。</p>

刘渊辞别司马颖出发，走到左国城，匈奴右贤王刘宣等人，早就想推举刘渊为大单于，到这时与部众联名，送信给刘渊，愿意奉上大单于的位号。刘渊先推辞后接受，十天之间得到部众五万人，定都离石，封儿子刘聪为鹿蠡王。派遣部将刘宏率领铁骑五千，前往支援邺城。这时王浚与东嬴公司马腾，已经击败司马颖的将领王斌，长驱直入。司马颖的将领石超，收兵抵御，在平棘一战，又被王浚的先锋祁弘打败，退回邺城，邺城中大为惊恐，百官奔逃，士卒离散。中书监卢志，劝司马颖迅速侍奉惠帝回洛阳，司马颖于是命令卢志部署军士，第二天出发。军士还有一万五千人，都仓促准备行装，忙乱了一夜，过了一夜待命出发，守候半天，没有动静。众人当然起疑，等探知情况，才知道司马颖的母亲程太妃，不愿意离开邺城，因此拖延不能决定。不久警报接连传来，喧哗传说外兵将要到来，众人由怀疑产生二心，很快溃散。司马颖惊愕失措，只得带领帐下几十名骑兵，与卢志一同侍奉惠帝，向南逃往洛阳。惠帝乘坐一辆牛车，仓皇出城，途中来不及携带粮食，并且没有财物，只有中黄门的被囊中，藏着私蓄三千文，当由惠帝当面告借，暂时借贷，在道旁购买饭食，供给随从。夜间留宿旅舍，有宫人拿着一升多糠米饭和干燥的蒜、盐、豆豉，进献给皇帝。惠帝连忙吃了，才得以饱腹。庸主的苦处，竟到了这种地步。睡觉时没有被子，就将中黄门的被囊展开，席地而卧。第二天又继续上路，在市上购买到粗米饭，盛在瓦盆中，惠帝吃了两盂，有老叟献上蒸鸡，由惠帝顺手拿来品尝，比那御厨的珍馐，鲜美十倍。自己惭愧没有东西可以酬谢，于是下令免除赋税一年，作为酬赏。老叟拜谢而去。走到温县，路过晋武帝的陵墓，下车拜谒，右脚已经失去一只鞋，幸好有随从脱下鞋子奉上，才得以穿上鞋子拜谒。拜了几拜，不由得悲感交集，潸然泪下。儿女姿态，不配做皇帝。左右的人也相继叹息。等渡过了河，才由张方的儿子张熊，带着三千骑士，前来迎接。张熊乘坐的青盖车，让给惠帝，自己换马跟从。到芒山下，张方亲自率领一万多骑兵迎接皇帝，见到御驾，想要行拜跪礼仪。惠帝下车搀扶，张方不再谦逊，就上马，引领皇帝返回都城。离散的众人陆续赶到，百官大致齐备，于是升殿接受朝见，赏赐随从大臣，并下达赦书。不久听说邺城的探报，已经被王浚各军，掳掠一空。乌桓部长羯朱，追击司马颖没有追上，已经与王浚等人一同北归。只有鲜卑部掠得妇女，约八千人，因为王浚不许带回去，都推到易水中，去河伯那里当差去了。河伯何其幸运，得到这众多妇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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