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道,“回大将军,今日我本和侍女出门,见到越军在街上抓壮丁,有个年轻人衣衫褴褛,伤得很重,但还是被越军抓了来,我心生恻隐,担心他支撑不住会半途出事,就一路跟到了军营。原本一行人进了军营,我见木已成舟,就要回去,却发现有一人形迹可疑,从诸军帐背后鬼鬼祟祟溜进一座军帐。我一来确实好奇,二来担忧此人危及军营,正巧有厨子出来倒剩菜,小女子才出此下策,混进军营,一探究竟。”
石买拍拍手赞道,“想不到姑娘娇小玲珑,却还心怀家国大事。”
维桢听出他语带轻蔑与讽刺,便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大将军若是不信,小女子也无法。”
石买道,“既然你说有可疑之人,那老夫敢问小姐,可疑之人此时所在何处?”
维桢坦然道,“原本在一座军帐内已和他交上手了,但后来我被他推出军帐,被巡视士兵所困,给了他逃走的良机。”
石买哈哈笑道,“若真如姑娘所言,老夫这军营确实该好好整治一番。身为军机重地,居然连个小姑娘都能混进来,这还不止,还混进来一个可疑之人?”
维桢还欲再说,范蠡将她一把拦住,道,“大将军,我家丫头纵有万般理由,擅闯军营便是不对。大将军由来赏罚分明,明辨是非,若大将军执意行刑,我愿替她受罚!”
范蠡这话说得其实很聪明。维桢在心中感叹。范蠡此言实际上是已经肯定维桢所言属实,如若石买真是明辨是非,那便会查出真相,不会妄自动刑。若是石买执意行刑,那就恰恰配不上“赏罚分明,明辨是非”这八个大字了。
但石买听后并未立刻回应,而是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箭,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等了许久,石买依然只看着手中的箭。维桢有些不耐烦,这人如此优柔寡断居然也能带兵打仗?他对方才自己所言究竟是信与不信?所谓杖责五十究竟是罚还是不罚?她倒不信五十军杖就真能要了她性命,无非是皮肉得吃些苦头,倒也无妨。她才不会让范蠡代她受罚,倒不是担心范蠡正值壮年挺不过这五十军杖,而是她才不会让石买有机会在这越军之中折辱范蠡!那样好的一个人,由来都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可为了他在这大军之中丢了颜面?
维桢正这么想着,就听“啪”一声轻响,维桢立即抬头,便见一支箭矢径直向着自己心口飞来!
“当心!唔!”
范蠡轻叫一声,左手一抬,硬生生用小臂挡掉了箭矢。
那“啪”一声轻响,正是这石买居然折断了那支箭的声音,而石买竟将箭矢掷了过来!
维桢立刻过去查看范蠡伤势,只见他左臂上划出一道一指长的口子,伤口不算深,但血已将衣袖豁口处染红。
“你!”维桢转头向着石买就要讨个说法,却被范蠡伸手拦住。
范蠡一手捂住伤口,道,“大将军,你这是为何?”
石买摇摇头道,“方才我见这小姐将我手下士兵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料想她的身手该是相当不错,就想试她一试,若真是难得的女中豪杰,老夫日后也好禀告大王,请大王对她重用,也算为我越国出分力。只是,老夫万万没想范大人竟出手相救,令范大人受伤,确实是老夫太过鲁莽,还请范大人恕罪!”
维桢心里对这老头恨得牙痒痒,但毕竟有范蠡在场,她也没立场多说,便从范蠡袖口扯下布条,给他将伤口包上。
范蠡道,“大将军言重了,说是恕罪在下可不敢当,大将军一心为国,其心可表。只是大将军确实谬赞了这丫头,这丫头生得娇小却真有几分蛮力,除此之外再无可取之处,何来身手可言。”
石买笑道,“范大夫此言,岂非我军营中兵士连个寻常姑娘都敌不过?”
维桢心里啐了一口,心道你这话说的一点不错,不仅敌不过我,还是个草菅人命的混账!
范蠡还欲再说,外面忽然传来急报,“报!大将军!新兵军帐起火!”
石买轻声“啧”了一声,蹙起眉头看向维桢,“怎会无端起火?”
维桢虽也不明究竟发生何事,但如此天赐良机又岂容错过?于是立刻坚定道,“大将军,我一早便说有可疑之人混入军营,你们的士兵都不信。”
范蠡道,“大将军,方才我们三人一直在这军帐之中,若她要去放火,定是分身乏术,可见军营中确有别有居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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