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全是丽娘或嗔怪或喜悦的脸。
丽娘还是小小的一个娃娃的时候,就喜欢跟着他。她总是在撒娇的时候叫他哥哥,表示我是认真的时候,就会在哥哥前面加上姓。
顽皮的女孩长成矜持的少女以后,不再总粘着他。而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就不曾离开他。
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然而那时,他的心里也装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她们同病相怜,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也曾想过,也许他应娶她,这样,至少两人中有一个能爱有归处。
再后来,他有了李觅。她成了他今生唯一亏欠的人。然而她却死了,在承受了至亲一个个死去的痛苦后。她们一家救了他,而她们全都因为他死去。
青月眼角浸出泪水。
守在床边的小翠轻轻呼唤:“公子!您醒了。”
青月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里?”
小翠忙道:“这是客房,您安心休息。大夫来看过了,说您是一时气迷血堵导致的昏厥,大夫给您施过针了,说晚些时候会吐出些淤血,吐出就好了。您……”
小翠正说着,见青月坐起身要下床,忙站起身要扶,青月抬手示意不要。
小翠劝道:“公子脸色还很差,您今天就留在这里别走了,这样也方便奴婢照看您。”
青月摇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您昏迷了三个多时辰,现下是过午申时初刻”
青月点头,
“倒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有一句话嘱咐你,你要记住。今天你跟我说的事,无论谁来问你,你都不可讲实话。只说我是来看望你,不小心是中暑了,听清楚了吗?这关系到你的命,还有张大总管全府人的性命,切记,切记。”
小翠见青月说得严重,虽然不明白青月公子为什么这么说,仍然白着脸应承,
“公子说的话,奴婢记下了。只公子你的身体还没好,公子若执意要走,奴婢也不敢强留,不过您得把住处告诉奴婢,不然奴婢可不放您走。”
青月报了客栈的名字,便转身离开。
小翠不放心,到底叫了家里的两个小厮远远跟着青月。
青月走在街道上,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发晕,脚下仿佛踩着两团棉花,就连眼前的街道和人群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儿时的记忆却清晰的一一在脑子里回放。
他的人生应该随着父亲母亲的离世戛然而止的,偏偏丽娘不舍得他,嚎哭着扯着他的手不放,让她父母不得不在极其艰难的状况下,仍然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一起逃难。
逃难的路上,有多少次因为衣食无着,丽娘父母要将自己卖与他人,都是丽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哭软了父母的心,才将自己勉强留下。
多少次噩梦袭来,都是丽娘用小小的柔软的双手摸着他的脸,说话都说不全的她却会说:“哥哥不怕。”
丽娘!丽娘,深深爱着自己的丽娘,却因为自己的缘故离开了人世。
青月浑浑噩噩的走回客栈,刚刚跨过自己房屋的门槛,一口瘀血伴着新鲜血液喷射而出,
“李觅!李觅,我要杀了你。”
青月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黑暗。
黄昏,小翠派人来给青月送饭,宫里传旨的太监也来了。送饭的人和太监站在青月房间的门口敲门无果。
太监问送饭的人:
“可是魏侍卫叫你来送饭的?”
“不是,是我家大小姐派我来送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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