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村里连着几天办喜事,张家自从张国梁回来一家团聚了张婶儿就整天乐呵呵的,老大张国栋也带了媳妇儿子回来过年,等到张家大女儿初二回了门小院儿里就热闹的翻了天。
张婶儿忙着准备过年的饺子,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剁馅儿声不断,张叔领了两个儿子扫房子贴春联儿,林安雅和秀儿都挽了袖子给张婶儿打下手,剥蒜拔葱、揉面擀皮儿一时都不得闲,满头满脸的汗水还是乐陶陶的,再没有过年欢乐喜庆了,这是一个民族上千年的文化符号,深深积淀在每个人的骨头里,到了这天再大的苦难磨炼都难以阻挡人们欢庆节日,全国上下都陷入了欢乐的气氛里。
二十多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林安雅这次也过了个热闹的团圆年,一家八口人挤在正堂的矮桌上,最小的第三代还被抱在包裹里,但这三代同堂的情景已经让张婶儿老两口乐开了怀,等老二娶了媳妇儿,家里就又能添丁进口了。
桌上的菜色在林安雅眼里是极简陋的,后世大鱼大肉不说,甚至流行起来大年夜在酒店过,各种年夜饭席宴玩儿出了花样,成了一种时尚。
刚夹了两口炖土豆,二哥张国梁伸手给她夹过一块儿肥肉,林安雅也不拒,笑眯眯端碗接过,心里却是一甜,或许这里生活物质上不丰富,但亲人间这种和乐的气氛却是林安雅非常珍视的,甚至在看到张婶儿只顾着给几个小的夹菜时想起了这世的爸妈,他们一定也想她了吧。
大年初一刚刚响过炮,街上拜年的小孩子就闹成了一团,只要是邻里亲戚家的,多少都能得一把花生南瓜子,要是能讨到一颗螺丝糖萝卜糖的就要让小伙伴儿羡慕半天了。至于能得钱的,那就得是新媳妇满月娃娃了。张国栋家的妮妮是今年生的,这不!刚起来就得了爷爷奶奶的压岁钱,出门儿叔伯家转一圈儿,乐的徐小璐合不拢嘴,显然收获颇丰。
大早上张家几个堂兄弟就喊了国栋国梁去磕头拜年,张叔张婶儿的辈分儿还不够大来拜年的只有几个小辈儿,林安雅乐的和秀儿在家歇着,早几天就做好的棉衣裤刚上来身,两个女孩子新鲜了半天(至于给张志刚的棉马甲早就送去了),林安雅还好,对于这时又肥又直通的审美还有些接受不能,秀儿却恨不能显摆的全村儿知道,不一会儿就跑出去找相熟的姐妹去了。
这会儿林安雅倒觉得出过年娱乐项目的贫乏了,吃好的,闲着玩儿,对秀儿他们可能已经很好了,对林安雅却有些无所适从,张志刚早上就来拜过年,又邀了安雅出去玩儿,可被一群半大小伙子打趣了一道后林安雅早羞的回了家,死活也不肯在出去,再说他们玩儿的林安雅也不感兴趣,玩儿牌、赌骰子,年纪不大卷土烟的手艺麻溜,乌烟瘴气里喝酒划拳,就是张志刚也不乐意林安雅留在这儿。于是林安雅下午半天都有些无聊,哪怕第二天张家大姐带孩子和男人会门儿也没让她兴起多少兴趣。
要说张志刚能这么痛快出来找林安雅玩儿还要托那件马甲的功劳,原本张老太太还嫌她太闹腾、不够安分,想着要是孙子拧着要娶林安雅就要调教调教,怎么也得抻抻这股劲儿!直到见了林安雅做的棉马甲儿后态度才软乎了几分。在农村只有订了亲事才会有女方给男方作鞋子衣服什么的,这是让男方考量女方手艺呢!林安雅哪知道这些,纯粹是一时兴起练练手,毕竟她又不在乎那点儿布钱,却不想给了张老太太错的遐想。
从初三开始就是走亲的时间,提点儿山货、煎饼就能去走亲,离得近还罢,离得远的亲戚家是一定要留饭的,这时候就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不能在亲戚里掉了份儿,于是有的人家一桌子菜能端出来招待好几次,自家都舍不得动筷,识趣的客人也就意思意思,只有不顾脸面的才到人家家里大吃二喝,留个恶名。
初九一大早村口的路上就响起了自行车想动的声音,张国梁带着林安雅,张志刚带着同村的一个小年轻,两辆车子咕噜咕噜驶进了清晨的迷雾里,伴着疏荒的土路,惊落枯枝上一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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