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沐浴过后，披了件厚衣裳在灯下想事。</p>
他前日托杨昀春去查窦大人生平，如今回信来了。</p>
“春风拂槛露华浓”，实在是让人无法不产生联想。</p>
他一听出事的地点便觉得此事与叶姑娘脱不了干系，而若她插手，破案思路定与旁的案子不同——叶姑娘不喜欢在手法上玩小把戏、障眼法，而是拨动人心隐秘、利益纠葛，假他人之手，将自己藏在帷幕之后。</p>
所以动机就格外重要。</p>
他要知道窦大人究竟是她原本的目标，还是她借势的一环，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恰好挡了她的路。</p>
窦大人好色，很可能无意中惹了她。</p>
他还蓄养歌姬，将女子当做官场上‘礼尚往来’的贿赂品收来送去，说不定哪件事戳到了叶姑娘的阴影，就顺手送他去见阎王。</p>
如果不是窦大人本身的问题……他出席肖乔大婚，替新四顾门撑腰，让她不爽？</p>
不应该——她还不如去打断肖紫衿的腿，让他没办法站着参加自己的婚仪，那才是叶姑娘的风格。</p>
他工部尚书的身份？</p>
可是叶姑娘一向不插手朝廷事，她对那些不感兴趣。</p>
李莲花翻开卷宗，里头记录的很详细——毕竟是朝中官员，一直能追踪到祖上三代。</p>
杨昀春显然也自己研究了一遍，不少地方都有他留下的批注。</p>
窦承德，金陵人士，祖上三代都是水师，爷爷甚至亲自参与了大运河的督造。及冠之后便子承父业，入朝为官，又于熙元五年被征调修建黄河大坝，升任水部司侍郎，举家迁到禹门一带。</p>
熙元七年，黄河发生水患，扁州大坝决堤致死伤无数，窦承德举证县令庾苍松贪污渎职，致使大坝被白蚁所毁，他投告无门，老母、发妻及一子一女均死于迫害。</p>
庾家满门抄斩，未成年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罚为官妓。</p>
窦承德则丁忧回乡，守丧三年。</p>
熙元十年，窦承德娶了肖紫衿太叔父之嫡女，此后官运亨通，一路扶摇直上做到工部尚书。</p>
有问题。</p>
丧期刚满便娶了新妇，还是这等名门贵女，怎么看都不对劲。</p>
窦家三代为官未有超过七品的，与肖家实在不匹配，别说主家嫡女，就是庶女也不会下嫁此等没有功名、娶过前妻、又全家死绝的男人。</p>
何况窦承德此人生性好色，金陵又是他祖籍，不可能藏得严严实实。</p>
听说窦夫人与他感情并不好，只生了个儿子继承家业，他虽未娶妻纳妾，却常常流连青楼，窦夫人都懒得管。</p>
所以，与其说肖家扶他上工部尚书之位，倒不如说是肖家看他有飞黄腾达的机遇，肯下重注托一把。</p>
这机遇显然与扁州大坝决堤一案有关——</p>
李莲花猛地转过一个念头，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跳了跳。</p>
他好像明白叶姑娘为什么会跟角丽谯搅在一块了。</p>
地字牢那边，是角丽谯的手笔，叶姑娘横插一杠，是为了不得罪他。</p>
而角丽谯手上有一样关键东西，必须要叶姑娘才发挥得出最大威力，只好坐视她将破牢的努力付之一炬。</p>
他此时入局……不知是福是祸啊。</p>
第二天一早，方大少爷神清气爽地宣布：“走，我们去吃早茶！”</p>
李莲花一挑眉：“去哪儿？我都买了馄饨回来。”</p>
“馄饨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冶春茶社吃烫干丝、蟹黄包、松子烧麦。”方多病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小姨走前给我留了银票！本少爷现在是有钱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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