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是能理解你我就去做老板了。”李浩泽慌忙的解释。</p>
“啊？”</p>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老板，你不会要潜了我吧？我不会这么荣幸吧？”李浩泽发现自己越是着急越是不知从何说起，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问出自己的终极问题。</p>
“我说你们00后是不是都有被迫害妄想症啊？潜规则你？哼，我情愿潜规则katy。”张哒麦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大口咖啡。</p>
“这我就放心了。”李浩泽像是得到了赦免舒了一大口气，轻松的拍了拍自己起伏的胸口。</p>
“你不会以为我招你进公司是为了睡你吧？”张哒麦突然声音又变得有些别扭，不过表情倒是饶有兴趣。</p>
“那不能够啊。我这颜值哪能进得了您的慧眼。”李浩泽像是吃了定心丸，这会彻底放松了，说话得语气都跳脱随意起来。</p>
“讲真得，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张哒麦声音不再别别扭扭，表情也认真起来，两条精致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里像是装有一段漫长又艰辛的回忆。</p>
“我问你，现在新闻体系里什么是最终的要的？”张哒麦忽然抬起杯子喝了一口，示意李浩泽也喝一点咖啡。</p>
“真实。”李浩泽乖顺的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充实了他整个口腔，令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他而言可乐和奶茶更符合他目前的口味。</p>
“不，是情绪。”张哒麦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走到办公桌的电脑旁，指着pr剪辑器里定格的自己。“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表情夸张，危言耸听的家伙正在制造信息垃圾？”</p>
“没，没有，老板，我怎么······”</p>
“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曾经鄙视所有假新闻的制造者，我鄙夷那些故意制造舆论话题的行为。我也曾是从象牙塔里出来，和万千专业学术生们一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认为自己就是新闻传播界的未来。”</p>
李浩泽点了点头，他无法反驳，因为他就是如此。即使他知道现实世界并不会像教室里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所教的那样完美，但他多少还是带着一点读书人倨傲的。他总是觉得自己会是最独特最幸运的那一个。这种想法在旁人看来是那么幼稚可笑，但是目前的他就是如此坚定的相信着的。</p>
“但是，现实狠狠的抽了我无数个耳光，恶狠狠的告诉我现在新闻体系的核心是情绪！是效率！真实不值一提。”</p>
“老板，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如果我们作为传播者都不在意真实性，那接收者只会接收到无数无用甚至错误的信息，这违背我们传播它的最初目的。”李浩泽觉得张哒麦说的太过偏激了，忍不住反驳。</p>
“你的老师一定和你说过信息在传播过程必然会失真，对不对？就像刚刚的我们即使是面对面的交流，你都会因为我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误会我，误以为自己将要被潜规则，对不对？”</p>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李浩泽突然想到这句。</p>
“那既然信息它本就带着会失真的属性，我们又为何在意他的真实性？我们又不是侦查员。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自媒体。我们要的是热点、是流量，是传播速率，这就是我们的最初目的。我的李同学，时代变啦。我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已经来到了一个真相追不上传播速度的流媒体时代了。”张哒麦有些激动，戳着显示器里定格的自己那张表情夸张的脸。</p>
“老板，你轻点，我怕你戳坏了偏光片。那玩意儿修一下挺贵的。”李浩泽看着显示器上被戳的地方出现不祥的光斑忙不迭的提醒。</p>
“哦，哦，好吧。谢谢。”张哒麦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如此认真的谈论过自己的观点了。</p>
平日里他早就习惯身披人设外衣，妥协的写下太多为了流量而偏离自己真心的文字。那些文字堆砌成的稿子只是为了引起大众的讨论，这就是他想要的。他需要自己传播的内容具有互动性，人群在他的评论区里找到身份与情感认同。他收获流量的同时也收获共鸣，至于他传播了什么，有没有道理，无人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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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情绪倒逼理性推动舆论前行。</p>
起初他还会为自己写下那些文字而感到难过焦虑，但在生存如此严峻的问题面前，让他做什么也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在所不惜。正是那些他自己都唾弃的垃圾支撑了他走到如今。</p>
半晌之后曹建平拿着自己的那杯已经喝光的咖啡杯准备出去，临近门口还是停了停脚步转身对着李浩泽说：“小李，刚才对你发了脾气，不是有意，只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你也知道，我们就吃的这行饭，而我还得维持这个工作室的运行。”</p>
“嗯嗯，没关系，老板。”李浩泽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些肃然起敬，他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浅薄浮夸。</p>
“明天过来加班，别迟到了。”张哒麦说完带上了剪辑室的房门，留下李浩泽一脸懵逼。</p>
清晨尚未苏醒过来的城市，市中心的一处高层私人花园里依旧弥散着氤氲的雾气，一块拼木露台上，两个人的声音打破了清冷的肃静。</p>
“秦泰民，如果你没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那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了。”</p>
“曹国华，你现在说话的方式就像一个流氓地痞。”</p>
“他是我儿子，换作是你，你未必有我冷静！如果这个人继续胡搅蛮缠，利用我儿子博眼球。你保证会看到一个比现在地痞流氓一百倍的曹国华，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p>
“你先别冲动，我会想办法的。”</p>
“你的办法，就是这些？”曹国华“啪”地打开自己折叠屏手机，一连串的娱乐新闻推送以及一段未经处理的地铁诡异视频。</p>
“你再等等，我们也准备去找这个人聊聊的。”</p>
“不用了。”说完曹国华毅然转身径直离开了拼木露台，消失在一簇尚未盛开的月季后面。那处他原先站立着的地方，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却始终没能追上他离开的步伐。</p>
“能够利用他的只有我，别人想都别想。这是他的宿命。”曹国华阴沉着脸，在电梯缓缓关上门的同时他再次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p>
“我要让他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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