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唐代宗大历四年（769年）三月下旬。</p>
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尚结息的大军终于在洮河两岸开垦出了将近一万顷耕地，而且大多是河水能灌溉到的水田。</p>
其实，洮河两岸原本就有大片良田。</p>
当年诸葛丞相五出祁山，就是为了陇西的小麦。</p>
只是吐蕃夺取陇西之后，各州汉人逃散了大半，吐蕃及吐谷浑的迁徙人口又少，就索性将洮河两岸的万顷良田改成了草场，专门用来放牧。</p>
所以现在只是复耕而已，要不然开垦起来也没有这么轻松。</p>
而且因为退耕时间不长，土壤未及板结，因而洮河两岸的屯田不会像其他地方新开垦的屯田那般，需要有一个从生地变熟地的过程，而是一开垦出来就是肥力十足的良田。</p>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洮河谷地的屯田一旦真的搞成了，必定是一个大丰收。</p>
亩收一石那都是保守的，凭洮河谷地的肥沃度，亩收两石甚至于三石都有可能，这样一来，吐蕃军就再无断粮之虞。</p>
不过王臣并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突围之路。</p>
从定秦堡上居高临下看着四周星罗棋布的良田，以及散落在阡陌之间的烽火台，王臣气得想骂娘，因为局势已经完全失控。</p>
本来，整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p>
凭借定秦堡下取之不竭的褐煤，以及由他设计再由何七督造的那两架重型弩炮，吐蕃军已被打得偃旗息鼓，只敢围而不攻。</p>
然后，只等六个月的期限一到，王臣就能带着十八骑安西军、一百陌刀兵以及两千多洮河民壮从地道突围。</p>
裴不败都已经把地道给挖好了。</p>
奋战了六个月，地道终于挖通。</p>
整条地道先是垂直向下近百米，然后平着向北延伸将近十里，一直延伸到吐蕃军大营以北三里的一座小山，为了避免气闷，裴不败还在中间开了通风孔，而且每个通风孔的出口都非常隐蔽，不是乱坟堆就是乱石堆。</p>
毕竟是倒斗的，裴不败在这方面还是很专业的。</p>
然而好好的撤退计划却被吐蕃军的屯田给毁了。</p>
吐蕃军在洮河两岸开垦了上万顷良田，还修了几百座烽火台。</p>
吐蕃人真是把黑齿常之学了个十足十，烽火台都修得一样密。</p>
现在整个洮河河谷都已经遍布烽火台，除非他们能在一夜之间逃到三百里开外，否则必定被吐蕃哨卒发现，继而点燃烽火并招来吐蕃追兵。</p>
即便最忙碌时，吐蕃军也始终留了五千人左右的真蕃没有动。</p>
王臣绝不认为他手下的十八骑安西军、一旅陌刀兵加两千多临洮民壮有能力在五千真蕃的追杀下逃出生天，半点可能性都不存在。</p>
所以，逃生之路事实上已经彻底断绝。</p>
除非大唐派重兵杀来陇西，否则只能困死在这。</p>
裴不败看出了王臣的绝望，便安慰他：“大不了就一直守下去。”</p>
“一直守下去？”王臣道，“坚守多久？守一年？还是守三年？”</p>
裴不败道：“守十年又如何？反正定秦堡内囤的粮食够咱们吃十年都还有余，地下石炭也是取之不尽，只要山腰壕沟的炭火不熄灭，吐蕃人就别想打上来，等再过几年，大唐没准就能缓过气来然后大举反攻陇西。”</p>
“想得倒挺美。”王臣叹息道，“只可惜。”</p>
“只可惜什么？”裴不败还有些不服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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