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虽知道天子因着岑贵妃的缘故而偏宠岑家,但像今天这般不加掩饰的将他们当做睁眼瞎却还是头一回。</p>
这三首诗中的其中两首倒是立意新奇,文辞俱佳,笔者也是在城中素有文名的崔家大郎和最近初露锋芒的安国公世子,但这最后一首诗意不明,文藻枯涩,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p>
“陛下,这最后一首文辞不通,韵脚不平,怕是难列三甲啊。”一向耿介的尚书右仆射见众人神色复杂,向前迈了一步,直言不讳道。</p>
“哦?孤倒是觉得这诗质朴自然,颇有大家之风呢。”惠帝面上带着笑,一双眼幽深的眼睛却在跳跃的灯火下晦暗不明。</p>
“岑侍中虽颇得圣宠,但到底家学浅薄,如此盛誉,怕是难当。”右仆射似是没有看见惠帝那摄人的眼神,瞥了眼站在惠帝左侧后方的岑冀。</p>
岑冀三十有余,身姿颀长,生了一副好相貌,尤其是一双眼睛同岑贵妃有九分相似,只不过眼下青黑,气质猥琐,原本八分的相貌硬生生被压到了三分。</p>
现下听了右仆射的嘲讽也不恼怒,只端了一副假笑,像是格外惶恐的样子道:“岑某自是不敢同右仆射相较,班家百年大族,文士辈出,想来家学渊源,右仆射定也是文章华彩,才盖谢公。”</p>
众人听得这话都心头一紧,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初登大宝之时与世家斗得厉害,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将世家大族弹压下去,这岑冀却故意提起右仆射的出身,其害人之心真是昭然若揭。</p>
果然,惠帝听了岑冀的这一番话,脸上笑意更甚,语气飘忽,“班家诗书传家,自然是满腹经纶,不若孤将这些诗稿都予了你,你来替孤挑一挑。”</p>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但百官都是日日在朝堂上与之相对的,哪里听不出他平静语气下暗含的雷霆之怒,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伏倒在地,不敢言语。</p>
右仆射首当其冲,忙跪下高呼不敢,惠帝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扫过,“不过班大人倒是说得在理,也不能只听朕的一家之言,众卿家以为岑侍中的这阙诗如何?”</p>
观月楼上少说也站了百人,但此刻却无一人敢出一言,难耐的沉默中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男声,“臣以为岑侍中之诗质朴自然,虽无文辞之华美,却有本心之自然,当为佳作。”</p>
众人询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清瘦,气质卓然的年轻男子正抬了头,神色平静地望向惠帝,看他穿着打扮,应当是并无官身的哪家世家子弟。</p>
“你是?崔家大郎?”因隔得有些远,那男子的相貌在灯火中显得有些朦胧,因此惠帝有些不确定地开口。</p>
“小人崔叙,见过陛下。”那男子正是今日诗作名列三甲之一的崔家大郎——崔叙。</p>
“哦,孤在宫中便听过你,说是崔家大郎姿仪不凡,才满建康,今日一瞧,果然如此。”惠帝对这个识时务的崔家大郎很是满意,便也不惜金语,夸了他几句。</p>
“小人愧不敢当,今日中秋,唯愿以诗为贺,祝愿陛下春华常茂,青山不老,愿我大晋海晏河清,国富民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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