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垂对李遗说道：“知道你不会跟我走，但是现在你想回家怕是比较困难了，要不跟我去燕国？”</p>
李遗果断地摇摇头：“离家太久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托你的福有人照顾他们，现在咱俩把姚氏兄弟得罪完了，我怕他们会对他们不利，我得赶紧回去。”</p>
穆云垂闻言不再强人所难，挥手间有人送上一匹小马驹：“自己学着骑吧，这是从羌人那里买来的马，不是辽地的马，不会给你招来什么麻烦，干粮盘缠都给你准备好了。自己一路保重吧。”</p>
李遗摩挲着温顺的马驹的胸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干脆深深向穆云垂鞠了一躬：“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如果我做完该做的事情却没有死的话，我会去找你的，多谢！”</p>
穆云垂挠挠头发，对李遗突然的申请无所适从，故作潇洒挥手道：“行啦行啦，正经起来我还不适应了。快走吧。”</p>
李遗第一次单独骑马，有样学样地蹬上马镫，拽紧了缰绳，在星辉下最后凝视着穆云垂的眼睛。</p>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就两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境况而言，此生再不相见也不无可能。</p>
李遗纠结该说些什么，此刻说什么又都不恰当。</p>
良久，还是挤出两个字：“谢谢。”</p>
穆云垂含笑点头：“我收下。”</p>
李遗不再拖沓，策马扬鞭，兴奋的马驹得到方向的指令迈开马蹄无畏地冲了出去。</p>
穆云垂在身后不安地嘱咐道：“一路小心！，别碰上梁国游击！”</p>
一人一马眨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中。</p>
办妥了差事的姜云又来到他身边，穆云垂收起了所有情绪与表情，严肃道：“走，我们去散散步！”</p>
十几战骑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形，声势浩大地在沂陵城外游历一圈，惹出近百梁国游击一路追杀，直到燕国先锋营门外，一泼箭雨挥洒，才将二者分开。</p>
跃下马背的穆云垂再次眺望沂陵城头的方向，哈哈大笑。</p>
无人知道他在笑什么。</p>
翌日，沂陵城中。</p>
面颊缠满绷带的姚文意站在曾关押过李遗、穆云垂的小院葡萄藤下。</p>
小院里整齐排列着三具尸体。</p>
姚小侯爷沉默不语，院子中人数众多却落针可闻。</p>
没有人能看得清绷带下姚文意的表情，姚修武不安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大哥，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p>
姚文意缓缓蹲下替哑奴合上圆睁的双眼。</p>
姚修武现在身后大气不敢出，自己兄长的脾气自己最了解。</p>
自己可以和温文尔雅的姚小侯爷撒娇耍赖，可以抵触暴跳如雷的姚少将军，却绝对不敢稍微触犯沉默寡言的姚文意。</p>
是真的会死人的。</p>
直到一个护卫匆匆赶来：“少爷，燕国有使求见。”</p>
姚文意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干净清爽的的嗓音此刻却沙哑无比：“不去见英侯，见我做什么。”</p>
护卫略有迟疑道：“是，是穆七王子派来的。”</p>
姚文意锐利的目光直视过去，护卫小心地呈上一尺见方的木盒：“使者说这是七王子亲手所做。”</p>
姚文意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开木盒的铜锁，待看清来物，短暂的惊愕后，姚文意竟是发出了骇人的大笑声，笑得越来越失控，笑得姚修武等人不知所措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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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意戛然而止，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杀了来人，悬尸城头。”</p>
姚修武如蒙大赦，不待他人反应，率先冲出院子去寻那使者。</p>
未几时，只听得一声惨叫远远传来。</p>
姚修武竟是急不可耐到在这都督府中痛下杀手。</p>
姚修武手提使者头颅，淋漓一地血迹，邀功般走回了小院。</p>
只可惜姚文意看也不看他一眼。</p>
姚文意伸手拿出盒中物，那是一面金灿灿的铜面甲。</p>
他用颤抖的双手小心地覆在自己面上，遮住了沾染血迹的绷带，将面上的创口进一步深藏。</p>
他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给自己听：“来日方长，来日方长。”</p>
此一日，本在对峙中的沂陵城大战突起。</p>
沂陵城头一具无头尸体被悬挂起，金甲覆面之人高立城头，随手丢下尸体的头颅。</p>
城外军营之中门户洞开，军马嘶鸣奔腾而出。</p>
几乎是同一瞬，燕军营中尘烟四起，漫天矢箭投石向对垒飞舞。</p>
大地之上，两路烟尘相向而行融为一体，嘶喊声震天，血雨残肢纷飞。</p>
只是声势浩大的对垒冲杀维持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在段?带兵匆匆赶到之后，以梁兵撤回收尾。</p>
燕军并未追击，收拾好己方阵亡的尸体，留下给燕军一地狼藉。</p>
这好似小孩斗气般的短暂急促冲突出乎了许多人意料。</p>
甚至两方主帅都未曾意识到情况就已经发生了。</p>
称不上谁胜谁败，但是燕军营中，多了一具被悬挂起的尸体，人们认出，那是今日率先带兵出营的校尉。</p>
知情人才知道，这校尉是前游击将军的死忠。</p>
段?手提酒壶坐在军帐上位，一旁穆云垂正忙着换下被鲜血浸湿的衣袍。</p>
穆云景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走进营帐问道：“伤着没有？”</p>
穆云垂哈哈大笑：“他们哪里伤的到我。”</p>
穆云景点点头，“那就好”。随机叫人进来“将违抗军令擅自出营的游击将军带下去，五十鞭子。”</p>
穆云垂欣然接受。</p>
帐中只剩下段?他们二人，穆云景行礼就要走。</p>
段?开口：“为何如此。”</p>
穆云景罕见迟疑一下，道“不过两千人的小冲突，无关大局。”</p>
段?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外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大侄子，奉劝你一句，别把你父亲想的太蠢，别把自己想的太聪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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