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骞说得挺是洋洋得意,吓得张凌尘出了一身冷汗。</p>
唐钲潇并没有发现张凌尘的窘迫模样,继续说道:“宋濂死后,李若彤伤心欲绝,甚至可以说,道心便是那时候被毁掉的。”</p>
“我原以为,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嫁人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宋濂死后不多久,有一日她叫我去荒庭,才见面,她就说要嫁给我。”</p>
“我当然喜出望外,像捡到宝一样。”</p>
“我们成婚的事情,整个长生宗没有一个人答应,毕竟,若彤是荒庭幽宗宗主的义女,幽宗修行魔道多年,与世间其余宗派势不两立,大家不同意,我也没有怨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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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荒庭找了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平稳生活了十二年,那十二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十二年。”</p>
“只可惜,不属于我的,终究会失去,第十三个年头到来后,若彤突然想跟我回长生宗,我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带着她去做的。”</p>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到长生宗,就提出要拜入我师父的门下,我苦苦哀求多日,甚至跪在天师殿前整整十一个日夜,可我师父他老人家终究没有答应。”</p>
“甚至,我师父要我与若彤断绝关系,否则连我都不认了。”</p>
“想了很久,我还是觉得若彤重要,于是不惜与长生宗决裂也要随若彤而去,我师父被气得不轻,可最终也还是没有将我从宗谱中抹去,只是从内门除了名。”</p>
“于是,我们在长安又生活了半年时间,也是这半年,长安总有人消失,起初连官府都没有在意,再后来,成群成群的孩童消失,朝廷来请长生宗出面,才发现,这一切竟是若彤干的。”</p>
“我再如何不愿意相信,可事实真真切切摆在我的眼前,容不得我不信。”</p>
说到这里,唐钲潇笑了笑,转身问道:“你们两个小子,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择?”</p>
彭自羽倒是毫不犹豫,当即便说:“若是我遇见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自己动手除了她。”</p>
张凌尘回头看了看九宝儿,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p>
唐钲潇似乎知道了张凌尘的答案,笑了笑接着讲:“我想了整整一夜,在长生宗到来之前,想要带着若彤离开,只可惜,我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时候的若彤,根本就不是当年的若彤了。”</p>
“长生宗来的人,正是邱天一。”</p>
“邱天一不是也喜欢李若彤吗?”九宝儿照旧抛出问题。</p>
“喜欢跟喜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p>
“那时我深知,以我之力,根本无法与长生宗抗衡,除了跑,我没有别的办法。”</p>
张凌尘点点头,这种滋味,自己和九宝儿,还有师父三娘,体会过很多年。</p>
唐钲潇再次端起酒壶,饮下一口。</p>
“李若彤答应同我出逃时,我开心得像个孩子,以为我们俩的人生,总归还有希望。可我没有想到,她前脚才答应我,后脚便趁我不备,自己去找邱天一去了。”</p>
“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明白,若彤所做的事情,除了死,只有死。但在我心里,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哪怕是为天下所不容的事情。”</p>
“后来,邱天一就是在这后山,将李若彤杀死了。若彤当时就死在乾园,这把寻雪也就留在了乾园,直到张七十又给了你。”</p>
“也就是从那天以后,我便觉得,人生再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曾来到长生宗,找邱天一报仇,可我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p>
“那你知道为什么宗主会将这把寻雪给我吗?”九宝儿问道。</p>
唐钲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p>
张凌尘听到这里,才将这个老头的故事听个大概,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痴情之人,这个老头,也是可惜了。</p>
唐钲潇说几句便喝下几口,整个故事讲下来,他那酒壶当中,也逐渐快空了。</p>
“我师父曾告诉我,如果没有若彤这件事,他原指望我继承整个长生宗,所以,张七十臭小子如今做的这宗主,本来是我的位置。”</p>
唐钲潇这样说着,自己又觉得可笑,摇着头笑着,索性仰头将壶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又看了看月色,才发现此时已很晚了。</p>
张凌尘只道可惜,但他不可惜这个老头,而是可惜这老头与那位叫李若彤的女子。</p>
彭自羽已经靠在一棵树旁,睡得香甜。</p>
他年纪尚小,对于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总没有他自己的修行来得重要,老人也终于不再说话,场间顿时安静了很多。</p>
张凌尘和九宝儿也躺在了这片草地之上,繁星透过斑驳的林叶,撒在二人身上,九宝儿试探着,伸手牵住张凌尘的手,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p>
张凌尘闭紧了双眼,被握住的手温暖至极。</p>
“如果有一天,再次面对整个世界,至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p>
张凌尘心里想着,困意来临,也睡了过去。二人双手依旧紧握,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他二人,即便身边还有一个老头子和另外一个少年。</p>
夜更深时,几人通通进入梦乡,那把寻雪悄然跃起,来到唐钲潇的身边,剑身透出银光,照在唐钲潇的身上,随后落在他的身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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