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摇头，声音又轻又缓：“父亲曾绘过。”</p>
她来之前就想好理由了，陆景阳多智近妖，无论她再怎么装不熟悉，也总有一两处露馅的地方，温柠没把握瞒过对方，索性直接表露出来。</p>
她说完后，陆景阳果然没有再问。</p>
将军府长久不住人，家仆早就遣散了，只有一个守门的老仆，也是老眼昏花，连方才他们进来时的动静都没有听见。</p>
府中小道回廊俱是杂草丛生，唯有祠堂门前的空地干干净净。</p>
等进了祠堂里，温柠鼻尖轻轻耸动了下，并没有闻见木料朽坏的味道，四周似乎还余着些檀香气。</p>
而她之前抄写的那本佛经，正端端正正地供奉在香案上。</p>
温柠的视线一点点扫过那些排位上的字，还未全部看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她喉头滚了两下，强行忍住眼泪，在香炉里点上一炷香。</p>
细长的香烟似有若无的向上腾起，温柠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心里倏然安定下来。</p>
爹爹和娘亲从来只盼她平安康健便好，可连这么点儿小心愿，她前世也没能做到，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让爹爹和娘亲失望了，她会顺遂无忧，荣华富贵。</p>
陆景阳站在祠堂外，并没有踏进去，他扫了一眼正中跪着的人，温柠微垂着头，消瘦的背纤细笔挺。</p>
他收回视线，等了片刻，正声道：“茵茵。”</p>
这是在提醒她时间到了。</p>
温柠闻言，只顿了一息，就起身走了出来，等到了陆景阳跟前，头一次主动伸手握了上去，细声道：“太子哥哥，走吧。”</p>
她眼框微红，情绪低落，可眼里明晃晃的全是依赖，好不可怜，简直像是在自己给自己托孤。</p>
陆景阳转身，领着人向外走，问道：“在祠堂里说了些什么？”</p>
温柠看了眼对方没有抽开的手，轻轻抬了下唇角，她特意顿了顿，才小声道：“太子哥哥。”</p>
陆景阳嗯了声，等了会儿却没等到下文，侧首看她，温柠也正好抬头，眨巴着眼睛看过来，表情无辜。</p>
陆景阳失笑：“在说本宫？”</p>
温柠点头。</p>
她方才默念了一通，让列祖列宗保佑她成功和太子殿下亲近起来，可没有说谎。</p>
陆景阳被勾起了些许好奇：“说了本宫什么？”</p>
温柠紧了紧被牵着的手指，不吭声了。</p>
陆景阳见她低着头将唇瓣咬来咬去，犹犹豫豫地不肯说，猜到了大半，于是闷笑了一声，没继续再问。</p>
两人从祠堂往回走，才走到半路，温柠突然额上一凉，一抬眼，才发现竟然是天上飘雪了。</p>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回 雪，没想到落得又快又急，毫无预兆。</p>
等回程时，长街上已经铺上了浅浅的一层白。</p>
温柠依旧被大氅罩着，连一根发丝都没沾上雪花，可寒气无孔不入，贴着缝隙往里钻，之前被暖了一路的手指又冰凉起来。</p>
陆景阳感觉她在微微发抖，纵马的速度比去时还快，一路疾驰到宫门，但入宫后不能跑马，只能放慢速度，好在无人敢拦，到东宫也没用上多久。</p>
温柠从马上下来，抬眼看去，雪又大了不少，四周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不过几息的功夫，头上肩上已经沾了湿意，连眼睫上也落了几片。</p>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p>
第13章 </p>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p>
宫人很快端来壶煮好的姜茶，温柠嫌辣，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喝了。</p>
东宫的碳炉烧得远没有思鸿阁暖，毕竟太子殿下身体康健，烧得太暖反而不好。</p>
温柠窝在太师椅上，身子一直暖不起来，她</p>
左右看了看，搬了张梨木圆凳挨着暖炉放下，然后坐了过去。</p>
陆景阳刚换了外衣出来，见她的动作，走近问道：“很冷？”</p>
温柠仰头看他，还没凑近就能感受到陆景阳身上的热意了，羡慕极了，她直接将手伸了过去，等靠到陆景阳温热干燥的掌心时，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忍不住又往前伸了伸。</p>
身强体健果然好，连寒冬腊月身上都是暖的。</p>
她之前在北疆时，身子也不弱，被爹爹和娘亲养得很好，冬日里同样不怎么怕冷。</p>
温柠心道，等明年开春，她大概就能恢复了。</p>
陆景阳握着温柠的手，只觉像是在握一块冰，他长眉微蹙，想到之前温柠去书阁看书，总是带着个小手炉，于是命人去取。</p>
温柠闻言，冲陆景阳弯了下杏眼，然后就这么放着，也没抽回来。</p>
她视线在陆景阳身上绕了一圈，心道，如果整个人靠过去，会不会暖得更快些。</p>
不过，太子殿下不会把她丢出去吧？</p>
前世，温柠听说，有次宴会上，太傅家的小女儿想接近太子，故意摔倒，结果被侍卫提着丢了出去，第二日，小姑娘就被家里送出京城安排嫁人了。</p>
但她现在才十一岁，应该不会吧。</p>
温柠暗自思忖了会儿，觉得这一世陆景阳对她容忍度挺大的，之前在祠堂前，便任由她握着，而且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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