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同样是恶鬼，面前这个只要保持镇定不吭声就能过去，比伏雁柏善良得多。 她应得坦然，沧犽看在眼中，笑一声：“这回伏雁柏倒是找了个好说话的。”</p>
“这回？”</p>
之前还有人来过吗？</p>
“述和。”沧犽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在伏雁柏身边做事，应该认识他。”</p>
“算是同僚。”</p>
沧犽：“耐心太差。走到第三回就说要回去，引得那老头子拎着刀追了半路。”</p>
池白榆：“……他兴许是嫌那鬼长得不对称。”</p>
沧犽想笑，可离那白胡子老头已不到几步距离了，只得生生忍下，直忍得耳根泛红。</p>
好不容易走过去，他有意板着脸，神情间露出些凶悍气。</p>
他道：“再不许说些逗趣话。”</p>
池白榆：“……”</p>
谁说笑了？</p>
她就是讲事实而已。</p>
述和本来就是个强迫症。</p>
两人在同一段路里走了起码七遍，每回都要碰着那死寂无声的鬼影，在一片沉沉夜色中盯着他俩，无端让人怵得慌。</p>
终于——在绕到第八回的时候——那老头子站的位置发生了变化。</p>
他没有站在那棵松树下，而是往旁挪了几步，让出一条狭窄弯曲的小路来。</p>
沧犽看见，步子一转。</p>
刚走一步，他停下，压着声提醒：“待会儿打他身边过，他要是跟你搭话了，无论说什么，都别理他。”</p>
“那要是看他要不要紧？”她还记得刚才他提醒过，别看那鬼。</p>
“最好别跟他对上视线。”沧犽说。</p>
池白榆心紧：“会出什么事吗？”</p>
“有可能摔着。”</p>
？</p>
这是什么说法？</p>
池白榆猜测：“是容易被鬼附身？”</p>
她之前看过一些说法，说是与鬼对视有可能被附身。到时候鬼控制着活人的躯壳，再故意送死，以此抢夺躯壳。</p>
“不。你看他的眼睛，那还怎么看路？不看路，岂不是容易摔着。”沧犽顿了下，看她一眼，“瞧你也不是一个眼珠子在左，一个眼珠子在右。”</p>
池白榆沉默了。</p>
“……”</p>
好无聊的笑话。</p>
眼看着靠近那白胡子老头了，两人都住了声。</p>
刚才和这鬼还隔了几步的距离，这会儿却几乎要擦肩而过。</p>
还没接近鬼影，她就明显感觉到有一阵阴嗖嗖的凉气，直往她的骨头里沁。</p>
她被冻得抖了下，旁边的沧犽有所察觉。他望她一眼，似在想什么，但最终还是移开视线。</p>
而从鬼影身旁经过时，她忽然听见一声哀叫——</p>
“疼啊……”</p>
那声音像是从肺腑间挤出来的，幽怨悲切，同风声混在</p>
一块儿，轻飘飘落在她耳畔。()?()</p>
是身旁的鬼在哀叫。()?()</p>
池白榆尽量忽视着鬼号，走路的速度没慢下半点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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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里，那鬼影僵硬地侧过身，没有瞳仁的空洞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几乎要流下血泪。()?()</p>
“帮帮我啊……疼，浑身都疼啊……”</p>
别看她了。</p>
池白榆偏过脸，半点儿不敢瞧他。</p>
疼找她也没用啊，她不是医生。</p>
忽地！一只冰冷干瘦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如铁圈一般死死箍住她。</p>
池白榆被吓了一吓，但到底没移过视线。只不过被那鬼抓着，她竟跟拖了块巨石一般，重得根本走不动。</p>
“劳烦你……帮我背一背这筐草。”那鬼紧攥着她，哀求，“我已疼得受不了了，看在我年老的份上，搭把手吧。”</p>
池白榆紧闭起眼。</p>
劳烦你看在人鬼有别的份上，先松个手吧。</p>
她不动，那鬼也不肯松手，始终在她耳畔哀嚎着，时不时又重重叹息一声，刺得人头皮发麻。</p>
但池白榆始终记着沧犽的提醒，不论他说什么，就是不搭声儿。</p>
好在没过多久，那鬼便松开了手，又作一声长叹。</p>
他重新站回去，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幽暗树林。</p>
池白榆松了口气，抬腿就往前走。</p>
沧犽原本在旁边等她，眼看着她步子迈得越来越快，只差要飞起来，他也只得大步跟上，箍在腕上的锁链撞击出清脆声响。</p>
等背上那股凉飕飕的阴气没了，她才放缓步子，又看向沧犽，指了下自己的嘴，无声询问着眼下能否开口说话了。</p>
“放心。”沧犽说，“嘴还在。”</p>
池白榆：“……谁问你这个了！”</p>
沧犽只笑：“怕你还惦记着那鬼，说两句松快话，也好分散心神。”</p>
“方才是忘了，你这话一说，又想起来了。”池白榆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鬼影，这才发觉那老头子竟像是被人从头到尾劈断了一样，后背——甚至是后脑勺，都分外平整，全是血糊糊的一片。</p>
难怪那么大的血味。</p>
她只觉恶心，蹙眉移开视线。</p>
沧犽注意到她的表情，主动提起：“那老头早些年假借采药，时常在这山里晃悠。一遇着过路人，就说自个儿腿脚不便，等那人近了身，便拿他筐里的弯刀谋人性命，以此抢走钱财。后来碰着个文弱书生，本来还想用这招，不料那书生是打土匪窝里出来的，反要了他的性命。从此就成了孤魂野鬼，整日守在这儿，拿生前的手段找替死鬼。”</p>
“那要是帮他了呢？”</p>
“瞧见他那把弯刀了吗？方才你要是点了头或是应了声，只怕要拿那刀勾住你的后脑勺，将你的魂扯出来。”</p>
池白榆忽觉一阵恶寒。</p>
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方才说，他生前就在这山里晃悠。意思是，这山里还住着人？”</p>
“是我进此处前待的山。至于这儿，不过他们捏出的假象。”</p>
“假象？”池白榆更不解了，“要是假象，那他为何会在这儿？也是捏的假鬼？”</p>
“那倒不是。”沧犽一笑，隐见森白尖牙，“不过当年怕这些鬼在山林里待得寂寞，便一块儿收拾过来了。”</p>
“原什么？！”</p>
这些鬼是家具吗！还走哪儿搬哪儿。</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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