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了一阵的哽塞,“那个小女孩才四岁。他这个年纪了,还干得出这种事,太缺德了。”</p>
何昊皱了眉,“事已至此,谁都要接受现实。他们拿钱走人,才是最实在的选择。我们给的钱,足够那一家子好好生活了。”</p>
我们是谁?</p>
李敏没有问他这个问题。</p>
“他们当时就报警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接受赔偿。”</p>
“表舅不会进去的,这个案子会被撤了的。钱足够多,他们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何昊站起了身,不愿意再听这件事,“晚上有应酬,我先出门了。”</p>
看着他的胸有成竹,显然这件事他已经有了计划,她再说什么都是毫无用处,“不要喝多。”</p>
何昊叹了口气,拍了她的肩,“没办法,这件事必须要压下。你不要想多,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吃点东西。”</p>
李敏抬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笑了下,“好。”</p>
关门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她在沙发上不知坐了有多久,直到听到手机的震动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p>
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觉得在屋子里憋得慌,李敏拿起手机,打开门,走去了露台。</p>
外边的天雾蒙蒙的,一个周末,下了两天的雨,直到刚刚才停。楼层高,云雾缭绕着,看不见前方的景。又降了温,真不知天还要冷到何时。</p>
母亲问她吃了没,外孙在哪儿,又说了几句家常,说等天气暖和些,要去找野菜,回来包馄饨吃,到时候给她送过来。</p>
李敏一一应付着,心知母亲这么迂回地唠叨一堆,定是有事相求。果然,母亲就说起舅舅的女儿,她的表妹,虽然考研的分数还没出来,但估了分,觉得考不上。考虑来京州,人生地不熟,问她能否帮表妹找份工作。</p>
舅舅家在本省的一个小城里,母亲对他们照顾颇多。外公外婆还在时,李敏还曾出过钱,赞助舅舅一家置换了套更大的房子,理由是母亲觉得自己不在身边,是舅舅在尽孝。</p>
这几年,父母双方的亲戚,李敏照拂颇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父母有过矛盾,父亲认为母亲对娘家补贴得太多,指责母亲封建观念作祟,净帮不成器的弟弟。而那个弟弟丝毫没有感恩之心。</p>
这一次,李敏没有直接应下,问了母亲,表妹离毕业还有好几个月,为什么不先自己尝试找工作,她介绍的工作,不一定专业对口。</p>
母亲的论调无非是经济形势差,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他们在京州,有能力就该多帮忙。</p>
李敏听得心烦,而自己心中的苦闷无人可解,母亲到底还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忍不住将何昊表舅的事简要地讲给了母亲听。</p>
母亲听后,话筒里半天没有出声,叹了口气,骂了句畜生。</p>
然而母亲随后就问了句,何昊怎么想的,他要怎么解决这件事。</p>
李敏的心没由来得陡然一沉,还是回答了她,说当然是瞒着了,他们家谁都不想让这个表舅进去。</p>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件事他也没办法,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p>
李敏看着空中飘动着的雾气,轻声问了母亲:妈,你们当初把我介绍给他,就是为了给你们家作贡献的吗?</p>
说完后,李敏就挂了电话,不想听到任何回答。</p>
亚东集团在京州的能量,足以将这件事摆平。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动用各种关系,给解决了。</p>
当初与何昊在一起时,李敏喜欢这种感觉。</p>
生活中的大多事情,好像都变得如此容易。只要脑中有想法,便能轻易落地实施。曾经工作中的诸多不顺,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站位不同。往来人脉都是名流,谈论的话题都是充满了利益的流动。</p>
那时的她,的确是不想听到任何对生活艰辛的抱怨。她也并不轻松,默默观察着那一个不甚熟悉的阶层的生存规则,模仿着他们的说话与做事方式,做到让身边的人满意,再学习去牵桥搭线。这些事,并不比一份工作来得简单。</p>
可是,如今的自己,竟还会怀念上班的时候,似乎很纯粹,最大的埋怨不过是领导傻叉,下班后去吃一顿火锅泄愤。</p>
念头刚生,李敏就掐灭了,不必美化过去,那时的她绝望于无力改变一尘不变的生活,她没有一刻想回到过去。</p>
外边到底气温低,她走进温暖的屋内,关上玻璃门,将寒冷隔绝在了门外。</p>
过完荒唐的周末,周一早晨被闹钟吵醒时,孟思远艰难地伸出胳膊,关掉了闹钟。腰被身后的人箍着,她试图拿开他的手,却被他搂得更紧,臀后还感觉到被顶着。</p>
“放开,我上班要迟到了。”</p>
“急什么,你又不用打卡。”</p>
他晨起的嗓音有些低哑,说完嘴唇就碰到自己光裸的背上。他这人无需上班,说得倒是轻巧,孟思远掰开了他的手,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急匆匆地去找衣服套。</p>
她急匆匆地洗漱完,看了眼时间,拿了包就出门,没再进卧室一趟。</p>
打车到公司,买完咖啡就快步走向办公楼,坐到位置上后,孟思远都有些喘,赶得太急忙了。</p>
半个小时后有部门会议,她打开电脑,边灌咖啡边看资料,时间差不多时,她就去会议室候着了。</p>
是市场部的例会,上司胡志峰召开的。算是走流程,各自汇报后,上司讲了接下来的业务重点方向。</p>
孟思远听完后,内心有疑惑,但没有提出。直到会议结束,她留下问了上司,老板上次开会提到的一条新业务线,要不要去尝试做一下。</p>
胡志峰一口回绝了,说老板只是说可以去研究下,没有说一定要做。他觉得上半年不如将资源精力都放在原有业务的深耕上,而不是投入到一条风险高、回报极其不确定的新业务线上。</p>
孟思远点了头,没有再说什么。</p>
这条新业务线,是她想做的。上次开会,老板提过一句,她当即记下,研究了许久,觉得可行性很高,完全值得去做这条新业务线。</p>
当然,上司说的也是事实。</p>
但谁做业务,都不能完全规避风险的。公司是在增长,然而增长减缓的势头已现端倪。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市场上,是不进则退的。不能走得足够快,就会意识不到地迅速被市场抛弃。</p>
上司是拿业绩说话的,不然坐不上这个位置。然而这也是他拒绝的理由,原有业务保持着增长,没必要去冒险。</p>
然而除了业务层面的分析与判断之外,孟思远认为老板是想做这条新业务线的。提的那一句,就足够她捕捉到信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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