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拭掉眼角的泪滴，心情莫名地变好了一点。</p>
短暂的失语之后，我没有回答方应琢的请求，而是选择转移话题，“回家吧。”</p>
方应琢问：“一起？”</p>
“嗯。”</p>
一路上，方应琢不发一语。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想吸烟的事。我原本以为他这种乖小孩看见有人抽烟会及时制止，毕竟他都不让我啃指甲，真是搞不懂方应琢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p>
我们重新回到商店里。我打开大门，从货架上取下一瓶罐装旺仔牛奶，单手打开拉环，递给方应琢：“给，你还是喝这个吧，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不适合你。”</p>
方应琢轻轻地皱了下眉，不情不愿地接过旺仔牛奶，似乎觉得我在哄小孩。</p>
方应琢喝了一小口旺仔，又问：“什么是适合我的？”</p>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琴棋书画之类的啊。”</p>
“我父母也是这种想法。但你明明说过，每个人都有做坏小孩的权利，”方应琢看着我，认真地解释道，“当然，我不是指抽烟就是坏、不抽烟就是好，我只是……想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p>
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懂了。</p>
方应琢家教森严，尽管他能接触到的事情远高于普通人的眼界，同时也是隐形的局限，因为那些事情与方应琢本人的意愿没关系。不谙世事的小兔子想变坏，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烟，想到酒，想到性。</p>
在粟水，或者说在这片山里，这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男人整日喝酒打牌，游手好闲，夜里乱搞，家务活都是女人在干。这地方从里到外都烂透了。</p>
而我眼前的方应琢，在条条框框中活了二十几年，连“变坏”还需要人教。</p>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越变越大——既然这是方应琢自己的想法，那我何乐而不为呢？我不是最厌恶方应琢那层完美的外壳吗？</p>
打碎它就好了。我想。</p>
越是美好的东西，人就越想看它被毁坏的模样。遑论方应琢还是我本来就反感的同性恋，我更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p>
你不想吗？心里那道声音继续问，如同逼迫我抵押灵魂的梅菲斯特，持续地盘问，秦理，你不想让方应琢变得和你一样狼狈不堪吗？</p>
我心思一动，暗自捏了捏拳头。既然如此，就让方应琢在粟水吃点苦头和教训也好。</p>
“那好吧。”我说，“我教你。”</p>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灯泡苟延残喘地闪了两下，突然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p>
停电了？</p>
屋外是阴天，室内光线很差，停电后即便是下午也像深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p>
我的夜视能力极差，此时此刻看不见任何东西，突如其来的黑暗难免令人感到恐慌，我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货架，撞倒了商品，几包薯片相继掉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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