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拍礁,溅起水花，有几滴飞溅落在礁石上坐着的少女身上，她眯了眯眼,仰起头来，眉眼生动,充满灵气。</p>
不同于和月珩在一起时的拘谨,她面对身前人时,意态闲适，话语间满是少女的娇俏。</p>
这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月珩一眼便能看出。</p>
那男子说完,似要起身离开，“我走了。”</p>
羲灵一把拉住他,“走什么？你在这里陪我,等我一起回去。”</p>
谢玄玉俯下面：“你在这里还要待上多久？”</p>
羲灵眨眨眼：“有一会呢,你有很急的事吗？”</p>
猫公想说，他能有什么急事？回去顶多逗鸟种花罢了。</p>
正要开口,却听谢玄玉道：“还是有点忙的，没空陪着你。”</p>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谢玄玉这是故意拿乔,好显得他为人矜持,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的男人。</p>
知父莫若子,猫公一眼就看穿谢玄玉的心思。</p>
羲灵蹙了下眉,轻声道：“那你可以稍微等一会吗，我们很快就好了。不会让你久等的。”</p>
谢玄玉道：“你学水学到哪一步了？还在憋气？”</p>
他拨动了一下海面,指尖的水珠立马飞溅开来,溅了羲灵一脸。</p>
少女抬起手臂作挡,脸颊不可避免沾染上了不少水珠,道：“不许欺负我。”</p>
谢玄玉指尖又甩了甩，羲灵嗔道：“你走好了。”</p>
她身子落回水中，被男子伸出的坚实臂弯捞过，又坐回了礁石上。</p>
他道：“我也可以教你游水，你为何舍近求远，让你表哥教，不来让我教？”</p>
羲灵目光微闪。究竟什么原因，他还不清楚吗，还不是此前天命书的事。</p>
谢玄玉看一眼她身后的海面，道：“这边不是最适合学游水的地方，海滩边水位太深，时不时有海潮涌来，你怕水，不能在这里练。”</p>
羲灵道：“这是我表哥寻的地方。”</p>
谢玄玉道：“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换一处练？”</p>
他看向她身后的海潮，过了许久，才将目光收回。</p>
海上月光走，耳畔海潮之声不绝。</p>
羲灵轻笑，声音随风散开飘向他：“谢玄玉，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p>
羲灵原本的确想找他帮忙，但怕显得自己太赶着，处处要与他有牵连，但现在是他主动要教自己。</p>
她目中矜傲：“我考虑考虑吧。”</p>
谢玄玉道：“考虑什么？”</p>
说完便再次起身，羲灵拉他回来，道：“有你这样约女孩子的吗？要有点耐心。”</p>
几滴水珠落在他的肌肤上，羲灵垂在身边的手微动了动，慢慢抬起，触上他的肌肤。</p>
他浓密眼睫，在她掌心拂过时，轻轻扇动，带来一片痒意。</p>
她为他擦去脸上的水珠，他那道沉暗的目光，倏忽变得炽热，好似沾染温度，牢牢落在羲灵的面颊上，令羲灵心口发烫。</p>
羲灵抬手：“你过来些。”</p>
她怕月珩听到，压低声音：“我的表哥百忙之中抽空出来陪我，我总不能撇下他，扫他的面子吧。”</p>
谢玄玉语调慵懒：“所以，你让我等着？”</p>
羲灵道：“你等一下怎么了，男人都要等女孩子的，毕竟我表哥也很忙，好不容易来见我，你来都来了，再陪我一会嘛，等我和我表哥游一会，就来找你，之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p>
猫公旁观着，羲灵话语分明是命令，却带了娇嗔的意味。</p>
谢玄玉没回答，羲灵道：“快点答应。”</p>
谢玄玉道，“可以。”</p>
羲灵笑着落入水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摆摆手，“去吧。”</p>
她转身往月珩身边去，没一会，又回头看他一眼。</p>
如此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自然落入了她身后两个男人的眼中。</p>
月珩轻声问羲照道：“善善和这男子是何关系？”</p>
“你看出来了？”羲照无言，是人都能瞧出这二人之间有端倪，偏偏羲灵还不愿承认。</p>
“他是善善学宫里的同窗，我叔父的意思，是让善善和他试试看。”</p>
“姑父是这样想的？”月珩目光轻渺。</p>
羲照点头：“是，我叔父与他父亲旧相识，可怜他身世凄苦，想要让他为婿，说实话，论知根知底，他到底比不过你，你父王不是此前提过，撮合你和善善，你觉得如何？”</p>
月珩摇头笑了笑：“莫要打趣我，我父王母后，因为当年善善和她兄长的事，一直心存愧疚，想办法补偿善善，我待善善如亲兄妹。只是——”</p>
他顿了顿，“若是善善愿意来鲛人族，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p>
言下之意：他只是将羲灵当作妹妹，但真到联姻的事上，也不是不可以。</p>
鲛人一族一妻多夫，哪怕月珩身为王子，在族人耳濡目染下，自小接受的也是以妻为尊的理念，并不在乎妻子的丈夫是否只自己一人。</p>
至于羲照，想的更是简单：能多一人疼羲灵自然是好的，而月珩品行极佳，除了修为比羲华物色的女婿们略次一点，剩下的哪一样，不符合羲华的要求？</p>
不过还得看羲灵的意愿。</p>
羲灵过来了，月珩结束话题，笑着道：“他回去了？”</p>
“嗯。表哥难得有空陪我。他说不打扰我和表哥，我们继续练习憋气吧。”</p>
月珩道：“好。”</p>
二人继续往海深处走去，划开一串涟漪。</p>
夜色已深，子夜月高。谢玄玉走在沙滩上，身后留下一串脚印。</p>
猫公陪着他漫步行走，仰头道：“小青鸾怕他表兄不舒服，让你走远点就走远点？你也太听话了吧。”</p>
谢玄玉嗯了一声，“有点后悔了。”</p>
“后悔什么？”</p>
“后悔……”谢玄玉也想不到，自己会大老远绕一圈，特地绕路来见羲灵，细细回想，也觉可笑。</p>
若是如此便也算了，他竟然还答应教她游水。</p>
他何时这样闲了？</p>
猫公：“你现在要去哪，为什么不在岸边等她？”</p>
“她说，我在那里，她不太好意思。”</p>
隔得有些远了，谢玄玉还能听到少女的声音。</p>
猫公道：“什么不好意思？”</p>
“不好意思见着我。”</p>
少女说这话时，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睛躲躲闪闪。</p>
“谢玄玉，你离远一点。你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惦念你，没法好好学习游水。”</p>
她的身子落回水中，在水中浮浮沉沉，双目赧羞望他。</p>
她说她惦念他？</p>
她性格外放，热情张扬，好似对所有人都这样，他分不清，她是一时兴起，还是当真惦念他？</p>
就犹如花枝节上她扑入他怀中，那样热情大胆，却也只是他们凤鸟族的舞乐习俗。</p>
空气里飘来她身上清淡的香，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她话音落下，他的心跳慢了一拍。</p>
谢玄玉沿着海岸线走去，寻找适合练习游水的地方。</p>
猫公追上回去要喂你的小鸟小兽吗？”</p>
谢玄玉蹲下，指尖拨动海水，用灵力试了下水位，这里依旧不适合游水，他起身继续往前走：“不着急，晚点不碍事。”</p>
猫公：“还不碍事？等你回去，卧龙和凤雏早饿晕了。”</p>
现在羲灵最重要，其他的小兽就要被捎后了是吧？</p>
谢玄玉置若未闻。</p>
月亮普照大地，谢玄玉来到海滩边一间破旧的屋子，门没有上锁，一推便打开，门上尘埃落下，扑面而来。</p>
猫公咳嗽了一声：“这是处废弃的小屋子，看上去许久没人住了。”</p>
谢玄玉往里走了走，小屋不大，他施展法术，木屋从内而外焕然一新。</p>
这时他手上的玉简亮了起来，少女的声音传来。</p>
“谢玄玉，你在哪？我好了。”</p>
谢玄玉道：“你朝北边走上百丈，看到一个小木屋，我和猫公在那里。”</p>
“好，我来了！”少女声音轻快明朗。</p>
这话落地，那头羲照不悦的声音响起：“羲灵你去见谁呢？”</p>
“哥哥，你先和小羊先走，我晚点就回去……”玉简光暗淡下去，掐断了交谈声。</p>
羲灵很快到来，外面传来脚步声，猫公推开门，和谢玄玉一同走过去。</p>
少女气喘吁吁从沙滩另一边跑来，手上提着鞋，远远瞧见他，朝他挥手，因跑得太快，到谢玄玉跟前，险些撞入他怀中，被谢玄玉一下扶住。</p>
谢玄玉低下头，她面色红润，唇边沾着发丝，像一只小雀，“我来了！”</p>
她看一眼他身后的小屋，走了进去，道：“这个小木屋是你找的？”</p>
“嗯。”</p>
“瞧着可以放东西，游累了，也可以进来歇息，”她转头，“对了，你今日到底怎么找我的？”</p>
谢玄玉靠在门框上，“和你说过了，就是路过。”</p>
羲灵深表怀疑，“真是路过？还有你不是说有事的吗，现在又没事了？不回去照顾你那些小动物？”</p>
“不回去了，有更重要的事。”</p>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p>
他接过她手中提着的鞋，往外走去，羲灵拉住他，“什么重要的事？”</p>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谢玄玉望着她。</p>
羲灵指尖勾他袖摆，道：“快说呀。”</p>
谢玄玉道：“我的当务之急，是照顾你这只小鸟。若是现在回去，便一直心里惦念着你。”</p>
羲灵料想到了前一句，却没料到后半句，一下愣在原地。</p>
她指尖攥紧了裙摆，原来这话，自己听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心尖像是被一股柔软的情绪包裹住，生出丝丝缕缕甜蜜之感。</p>
晚风从外吹来，那双眸子像是夜晚的月光，轻盈温柔，此时此刻，便只倒映着她一人。</p>
他道：“这样说，满意了吗？”</p>
羲灵点点头，唇角上扬，与他并肩往海边走去。</p>
“等会要扶着我，要一直陪着我，不许松开我的手，你听到了吗？我会害怕的。”</p>
“知道了，不会松开你的。”</p>
星光璀璨，晚风吹着月下并肩而行的年轻男女。</p>
在仲夏夜中，在昏暗处，有无名的情愫蔓延，悄然生根。</p>
作者有话要说</p>
《羲灵的小鹦日记》</p>
嘴甜，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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