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母后、羲照、全都战死，月珍不知所踪。</p>
她血步蹒跚，来到王殿，看到正在与臣子们议事的朝璟，他身上的盔甲还沾着她族人的血。</p>
他见到她，将众人屏退，道：“此事是我父神所逼，我只能听命于他，别无选择，你当知晓。”</p>
他眼中泪珠浮起，似乎含着莫大的隐忍。</p>
自小一同长大，羲灵知道他的致命死穴所在，在他走上前来解释，羲灵祭出全部的灵力，玉石俱焚一般想要以命搏杀他。</p>
可惜，那剑还是偏了一寸。</p>
朝璟面如冰霜，手捂着流血的伤口，吩咐灵卫将她带下去。</p>
等她再醒来，全身酸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牢房之中，四周昏暗无比，只一扇小窗透进来些许的光，她赤足爬起来，灵脉中感知不到一丝灵力涌动的迹象。</p>
她全身的修为都被人抽走了。</p>
没有什么比夺去灵修的修为，更能摧毁人的心智，她已经体会到一次，朝璟</p>
让她体会到了第二次。</p>
牢狱外立着一道的身影，似乎等了她许久，温柔唤她：“善善。()?()”</p>
羲灵扑到栏杆边，目中泣血，身上的锁链作响。</p>
朝璟只是静静看着她，“善善，原谅我，不只是这一次，还有一事我要告诉你，后日是我的道侣大典。?()???。?。??()?()”</p>
凤鸟族已经被纳入了囊中，他有了新的联姻对象，是那一日前来捉拿羲灵的祝衡上神之女。</p>
羲灵被囚禁在了地牢三百年。</p>
雨水绵绵，潮湿的夜里，朝璟时常来看她，偶尔他会抚摸她的脸颊，羲灵抗拒地避开他的手。</p>
“善善，我别无选择。()?()”</p>
他总是这样说。</p>
朝璟为何不选择直接杀了她？是因为想要她背后的翼族天渊之力。</p>
他不止一次询问，她是否知晓，羲媱神女封印天渊之力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她是仅剩最有可能得到羲媱神女机缘的凤鸟族人。</p>
但羲灵并不知道。</p>
三百年，每一日她都浸在仇恨之中。</p>
她逼迫自己活下去，通过墙壁上那狭窄的小窗，呼唤窗外的小鸟，让他们给父王昔日的友人，传去求助的话语，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人回音。</p>
而很快，她的这一举动，也被朝璟发现了。</p>
他近来神色阴郁，不见旧日的意气风发，正为战事焦头烂额。</p>
原来那位昔日被仙界给予厚望的神主义子，在被神主派去清扫魔域战场时，勾结浊瘴海的魔修，杀丹华仙首，灭自己师尊，叛出了仙门。</p>
此事一出，便引起轩然大波。</p>
无人知晓，谢玄玉麾下何时聚集的兵马，竟然敢与那位坐拥四海、无数灵族的神主开战。</p>
朝璟警告羲灵没有下一次，为她换了一间牢狱。</p>
那是一座孤立漂浮在荒海之上的岛屿，朝璟自是了解她最害怕什么，她的兄长溺死在海中，他就用水来困住她。</p>
孤山岛屿，四周环水，她没有灵力，怎么可能渡过茫茫无边的荒海？</p>
日日夜夜，潮水的拍打声送到她的耳边，她精神衰微，几乎都在惊惧中度过。</p>
牢狱里没有窗户，潮湿阴冷，一点光也透不进来，而牢笼外是重兵看守，日夜不辍。</p>
怎么看，这里都是一座永远无法逃脱的囚笼。</p>
朝璟忙于战事，无法时常来看她，只是每一次来，眉宇间的愁绪似乎都聚集得更多。</p>
可以想象得到，战事有多棘手。</p>
这一次带来的，是她妹妹月珍的消息。</p>
“善善，我记得你和月珍关系并不好，她怎么会愿意为你献出生命呢？()?()”</p>
羲灵握着栏杆，指尖颤抖，“你把我妹妹怎么了？”</p>
朝璟浅笑：“没有将她怎么样，只是用你将她引了出你需要她半颗心脏，月珍便真的给了。”</p>
羲灵心中恨意翻涌，握紧栏杆，泪盈眼眶：“朝璟，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p>
她一定要走出去，就算筋骨尽断，也要爬出去。</p>
朝璟轻声道：“下次我再来看你。”</p>
重兵看押下，</p>
现在的她宛如废人。</p>
羲灵想要从头再修炼，</p>
曾经法术每一条她都铭记在心，</p>
但每一日都有人来给她灌药，</p>
封印她的灵脉。</p>
她能想到的所有人：学宫里的同窗、凤鸟族的盟友、曾经的玩伴……在早些时候，她都用小鸟传过信。</p>
可没有一个人胆敢与神主对上，愿意前来救出她。</p>
但，她还能试最后一次。</p>
几百年来，她锲而不舍得地用石头凿着角落，终于凿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p>
她可以抽出自己骨血灵髓，通过那狭小的口子，召唤来荒海秃鹫，用自己的血和肉喂养它，让它给自己传话。</p>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p>
可她还能求助谁？</p>
羲灵想不到。</p>
在穷途末路之时，所有人抛弃她的时候，她背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孤独地蜷缩在角落里。</p>
很久之后，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p>
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给他写那样一封血书。</p>
秃鹫衔着那信，带着她最后的希望飞了出去。</p>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音。</p>
她与他本就是宿敌，在学宫屡屡对上，后来离开学宫，数千年没有过往来，他凭什么来救自己？</p>
在一个幽暗雪夜，羲灵背靠在墙壁上，朝璟再次到来。</p>
火盆燃烧微弱的光，冬日的天气极其冰寒，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裙，与凡人无差，根本无法抵御寒气。</p>
刻苦疼痛才能提醒她，自己还活着。</p>
那道颀长的身影投在她身边，他立在暗影里，似乎穿着一身大氅，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想必是才从战场上厮杀下来。</p>
羲灵扶着墙壁，想要起身，然而锁链磨损脚踝，她连站都根本站不起来。</p>
她蜷缩在栏杆边，声音沙哑：“你来了？”</p>
牢狱外人没有回话，不知过了多久，恍如隔世一般，一道男子声音在狱外响起。</p>
“许久不见。”</p>
隔着长久的岁月，他与她再次见面。</p>
羲灵怔怔地看着他。</p>
两侧幽幽燃烧的炬火，勾勒出一张棱角深邃的面庞，俊美无俦。</p>
那张曾经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面容，如今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周身气场被光阴一洗，深沉若渊。</p>
雪珠凝结在他眉梢和睫尾，鸦发微微潮湿，他冒着风雪赶来。</p>
羲灵一直压抑没有落下的泪珠，在触及到他目光的一瞬，被碰得泪掉了下来。</p>
穷途末路，狼狈难堪，她最潦倒的时候，只有他来看她。</p>
她踉跄到栏杆边，长发垂散在身后，“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p>
她的声音颤抖，眼圈发红：“带我离开这里，你要我的什么，我都给你。”</p>
“我要复仇，为我的父王、母后还有族人讨一个公道。”</p>
“我会为你杀了朝璟，杀了神主。”</p>
她已是强弩之末，“带我走，谢玄玉。”</p>
作者有话要说</p>
天命书是一个预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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