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小哥儿,欲见四娘。”
黄四娘虽认得叶友孝,但她并不想与他纠缠:“找我何事?”
叶友孝连忙说:“便是那两百贯钱……”心中砰砰跳个不停,现在还没见到正主,先把来意说明,看黄四娘肯不肯领自己进去见九娘。
黄四娘倒是爽快:“你车呢?”
叶友孝连忙用手指指那驴车,黄四娘看了一眼驴车,又看看叶友孝:
“随我来。”
这一次那老丈不再阻拦他,叶友孝终于进入了秋水棚子,发现这里果然与叶家棚子大不相同:秋水棚子是牛皮做帐,帐篷上还有数个天窗,采光情形自然极好。戏台上也是绸缎帷幕,显得气派豪华。看客们坐的都是春凳,而且上面早就摆好了龙须絪褥,坐起来松软舒适,并且还配好了凭几,看客们可以凭几而坐,久坐不累。面前又设有几案,供看客们一边听戏一边啜饮清茶,或者品尝糕点。
怪不得进入就要一贯钱!
一边羡慕秋水棚子豪华舒适,难怪收银一贯;一边却鄙夷这些权贵,看戏何须如此奢华?
这时的戏台上,笛声悠扬,正在伴着李九娘啭弄:
“……轻盈袅娜占年华,舞榭妆楼处处遮。春尽絮花留不得,随风好去落谁家?”
一曲终了,果然又是满堂彩。
叶友孝虽然没听到全曲,但同样心醉神迷,再次被李九娘那清亮柔和的歌声迷惑,只觉得那歌声已经深入到自己心底,把自己的心儿抚弄的又酥又麻,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浑身毛孔没一个不舒畅,偏偏头顶却是春日迟迟,杨柳依依,那种惬意,真是无法形容。
黄四娘见他听得入迷,便得意地问:
“友孝,比你那新戏如何?”
叶友孝连连摇头,又忙点头称赞:
“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猛然想到不能贬低自己的新戏,连忙找补两句:
“单论唱腔,九娘的确登峰造极,再无可比。可惜啭弄的形式过于单调,九娘未免受限制,不能尽兴啊。”
戏台上的李九娘并没注意到叶友孝进来了,她走向罗隐,大声说道:
“奴家有幸,今日请来了名满天下的大诗人罗隐,昭谏先生!”
这些看客都是非富即贵,此刻看见这丑秀才居然就是罗隐,不由议论纷纷。
朱全忠的夫人张惠,也在看客之中,身旁还坐着一个男孩,男孩唇红齿白,长得非常俊俏,嘴里却大声说:
“阿娘,这不就是个丑秀才吗?”
看客们听他童言无忌,不由哄堂大笑,李晟珽也笑着附和:
“沛郡王家学渊源,识别人才,虽孩童也自入木三分!”
张惠连忙掩住儿子朱友贞的嘴巴,美目四下一扫,见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就连忙红了脸说:
“友贞只是一个小儿,以貌取人,还望罗昭谏休要在意。”
李九娘听李晟珽所言,方知面前这妇人就是朱全忠夫人,不由仔细看了两眼。然后俏脸一沉,冷冷对李晟珽说道:
“小儿口没遮拦,昭谏先生自然不会介意。但是李郎将你如此长大身躯,莫非也是小儿不成!”
看客们听李九娘轻轻揭过朱家不提,却将板子重重打在李晟珽身上,说他人虽长的高大却形同小儿,都不禁微笑。
叶友孝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一见这张惠就满心愤懑,竟忽然开口说道:
“只是一个小儿?他也不比我小几岁!出口伤人,怎能不道歉!”
众人此时才注意到棚子里还有这么一个少年,看他年龄的确不比朱友贞大多少,当即议论起来。张惠看对方年纪的确不大,一时间反而没了计较。
李晟珽被李九娘斥责,心中邪火乱撞却又不敢向她发泄,此时见叶友孝出头,当即大步走了过去斥责道:
“秋水棚子乃弦歌高雅之地,你这小厮怎混了进来?娘娘向来教子有方,岂能容你这小厮妄加指责!”
此刻他气势如虹,意气飞扬,终于恢复了大唐右金吾卫郎将的威风。只听见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说道:
“堂堂郎将,气势上果然完胜这小哥。佩服,佩服!”
李晟珽回头,果然是那罗隐正在阴阳怪气,顿时火冒三丈。这棚子里三个女人,李九娘身份尊贵,张惠貌美心狠,黄四娘武艺高强。他一个也不敢招惹,但罗隐形容丑陋,又是个惯落第的书生,偏偏心上人却奉为上宾,实在令他醋意难忍。本来就想寻罗隐的晦气,现在他反而撞了上来,正是一个寻死的鬼!
李晟珽冷笑一声:
“原来是昭谏先生。恰好在下听说,郑綮相爷有个侄女,酷爱昭谏先生诗才,发誓非罗君不嫁,不知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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