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p>
“还退吗？”</p>
在所有仰脸看她的南理人中，他的头发梳得不好，乱七八糟的，他的银饰也因为多日奔波，缺了好些，他身上的衣裳又被血泡又被水浸，料子也失去了初始的光彩。可这些，都挡不住他的眼睛亮得惊人。</p>
燕山景摇头：“不退了。”</p>
姬无虞微微一笑，将退婚书和道歉信一并撕了，纸片纷扬如雪，白纸黑字，他都没有看。她既然不退，那些话也都失去了意义。</p>
燕山景突然很想亲亲他的眉毛，亲亲他的眼角。</p>
他低头，看向别处：“所有人，见过净山门长歌长老燕山景。”</p>
燕山景在净山门时也常被浩浩荡荡的小弟子们问候，但这些异域打扮的南理人齐齐向她行礼，还真是头一回。</p>
他们行礼也和西南郡的礼仪不一样，面容似乎也比西南郡人更深刻，瘦削的脸颊和凹下去的眼眶，神情肃穆，燕山景心中默默一震。原来，这就是南理人。</p>
燕山景做了多年长老，她稳重道：“诸位南理义士不必拘礼，舟车劳顿，可都吃过饭了？”</p>
姬无虞一挥手：“自己找地方歇了，少挤在这里呜呜嚷嚷一大堆。和我同行的还有红林梅州的崔大夫，别打扰人家休息。有话回我，明天再说。”</p>
燕山景端着阳春面回房休息，不料姬无虞不请自来，不知何时就坐在她的房间里，专心致志地把他自己撕碎的信件拼回去，小小一张桌子，他摆了六盏油灯，他这是要把每个字都看清楚。</p>
燕山景都被气笑了：“你也不嫌熏眼睛？”</p>
姬无虞哼了一声：“你好不容易写给我这么长的信，不一个个字看清，怎么对得起你废的笔墨？”</p>
燕山景弯着腰看他读信，姬无虞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燕山景的笔误，他都看得清楚明白。</p>
其实写信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可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环环绕绕的九蛇山，她和姬无虞共度风雨数日，岂不是十来个千年。她忘了她的拒婚书写了些什么，也是人之常情。</p>
“吉凶祸福，不以人意而转，姻缘盟约，或有高堂契约。然，天下之东西南北，韶华之春夏秋冬，若困于婚约，便匆匆终身误，彼此两相负，……此番拒婚，持笔艰涩，行文困难，言辞不足以表歉愧之心，文藻不足以表感激之情，千言万语，景之所愿，唯贪净山门一片屋檐下之安宁，行文于此，已不知所言。”</p>
燕山景读书不多，绞尽脑汁写了一篇拒婚书，她认为这是她平生的最高水平了。万一以后她和姬无虞成不了，她写不来第二封了。</p>
下次退婚，估计她得找个代写。</p>
代写价贵，这个婚还是不退了吧。</p>
燕山景在他开口说话前，先发制人，直接坐到他的大腿上，她岔开话题：“大家都去幽阳谷？我的轻功恢复很快，去那边一趟，应该能全部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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