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还有许多人，他平日里鲜少当着他们的面流露出那不该存留于帝王身上的、带着人情味的温存。 “储君监国。”他叹道，“长平，亲贤臣，远小人，从良言，成你所求之业。”</p>
李群青眼里的喜色已被猝然冲淡了。她不敢信李鉴再前一句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颤声道：“皇叔，你说什么？亲征？”</p>
“是，亲征云中。”李鉴说，声音里带着疲惫，“我意已决，不必再问。”</p>
他话音落，殿中的云中旧部接连跪下。</p>
“陛下，末将请同往！”</p>
“末将愿往！”</p>
李鉴将手抽了回来。</p>
他看向那些将士——能够想见，他们当初跟随孟扶桑时也是少年，渴望为国为家征战，愿戍守边关、不作望乡之词。今日再称“云中”二字，有人鬓星星，有人身已死。</p>
“多谢诸位。”他淡淡道，“烦请诸位招旧部、放军书。若有人不愿再为国赴死，那也无妨——这是寡人的决定，无需他人不情不愿地为此丧命。”</p>
“我麾下三千人，皆是云中旧部。”一人高声道，“他们已请愿于末将，誓死追随陛下、为云中一战！”</p>
“善。”李鉴垂眼莞尔，“已足够了。”</p>
待那些将领出去，他站起身，衣袍被跪坐在地的李群青一把扯住。李鉴眸光闪烁，轻叹一声，低下身来，认真地望着大豫的下一代帝王道：“群青，你难道不想问政吗？”</p>
“我想。”李群青紧攥着李鉴的袍子，“可皇叔究竟为何亲征？鼓舞士气确有必要，可为何非要以身犯险！”</p>
“你也觉得，我此番不太明智？”</p>
李鉴笑了。他眉眼弯弯，抬手将李群青额前乱发拂到耳后，神色柔和，真如同一个好长辈。李群青愣了，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道：“群青只是担忧陛下......”</p>
“李翰如！”</p>
李鉴抬头，望见许鹤山闯入殿中。</p>
他走得很急，进殿时差点被绊一跤。李鉴坐直了身子，轻拍李群青的肩头，让她先离开，转目看向许鹤山。</p>
他眼底的疲惫又泛上来。</p>
“你究竟想干什么？”许鹤山到他近前，“你又不是不知道‘亲征’二字意味着什么，何至于是！几千人，几千人能顶什么用？你——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吗？你李翰如是大豫天子，合该安坐此间、运天下于掌中，去河西吃沙又有何用！”</p>
这是他头一回冲李鉴毫不掩饰地发火。</p>
“储君监国，东宫问政，群青有大志与全才，你许子觅也将成大豫三百年间最年轻的太傅了。”李鉴面上无喜怒，道，“子觅，你与长平都有抱负，可以同舟，可以续盛世。此番，我成全你们，也成全我自己。”</p>
许鹤山噎住，半晌，他道：“陛下这是何意？你打算去和李正德搏命不成？何至于此！我大豫金戈铁马，杀他易如反掌......”</p>
“子觅看得浅了。”</p>
李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p>
“他的根，比我所想深得多。先前我查他的私库，见他已把钱款全部卷去，用于打点上下......还有私募兵马、储存粮草。”</p>
“即便如此，不能再见招拆招吗？”许鹤山将手一挥，“亲征实乃下下策，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求万全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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