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常服打扮的官员战战兢兢地自那人群里站起来。他是李正德一手提拔的，在大理寺藏着，平日里也翻不起什么水花，直至此时才冒头。此话说罢，他颇恐惧地望了李鉴一眼，扑通一声跪下去，叫道：“陛下恕罪！”</p>
“陛下，既然不在大理寺。”李正德一拍栏杆，“可是在太极宫？”</p>
“陛下！”有人高喊，“莫执迷啦！”</p>
“陛下不敬神明，引起国祸，玄鸟坠野。正德为兄不器，愿代陛下，受天道之愤！”李正德重复道，“若再如此，日月山河不再，四海皆作阿鼻！”</p>
他步步紧逼，绝不留余地。</p>
此局谋划至此，不尽如意，他只得放手一搏。他没有兵权，纵有信众、钱财也无大裨益。掌中只有两张被李鉴丢弃的牌，一是天道，二是人心。</p>
他也在赌此时，李鉴无力将自己彻底从高台之上推下去。</p>
“李正德。”李鉴厉声道，“见寡人时从不跪，你究竟在跪什么！”</p>
从前按长幼序，李鉴明里给他三分面子，虚情假意，从不要他跪拜。许鹤山在旁侧看，听李鉴提及这一句，就知这回李鉴是决意要同他撕破脸了。</p>
他起身，一把扶住李群青，与她一起将那长平剑收入鞘中。</p>
“自然是天道！”</p>
“天道？”</p>
李鉴自马上跳落，随手抽过一名郎官腰侧金翎刀，提在手上，向前走几步。面前跪伏的几人肩脊都发颤，他向下扫了一眼，回身看向那高坐相辉楼的李正德。</p>
“李正德，你知道，你为什么做不到我父皇那一步吗？”</p>
李正德僵住。</p>
“不斩天道，不为君王。”李鉴道。</p>
话音方掷地，四面冲出禁军将士，将相辉楼围个水泄不通，他们的刀尖逼至老万世同端王的后颈。与李群青打斗的几人都被押出，卑弥呼被从楼头绑缚下来，全被跪至李鉴面前。</p>
李鉴没在低眼，将金翎刀一转，眼波流转，望向飞廊之上，目光落在老万世的鬼面之上。他静默着，忽而仰天大笑，笑得直抹泪，将身侧人都惊得一震。</p>
他骤收了笑，抬刀点向老万世，喝道：</p>
“谢公！”</p>
许鹤山一怔，一同向其刀锋所向看去。</p>
“谢公，谢海道？”</p>
“他不是早死了吗！”</p>
那老万世纹丝不动，李正德却下意识扯住其衣摆。见此，李鉴几乎是得意无比地扬起眉头，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来，望都不往回望一眼，将那刀一落，向后递去。</p>
孟汀俯身接过金翎刀，架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下来，在李鉴面前单膝跪下，拱手道：“臣已搜查毕端王终南别业，找到了那人。”</p>
他知道卑弥呼不会真带小万世离开，便派人跟随，一路跟到了那终南别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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