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李鉴将他摆在门口的两个箱奁挑了起来，向郎官道，“下山时若是碰到孟观火，给他指一条至此处的路。” 郎官不解其意，替他闭门后离开了。</p>
李鉴将不多的衣物与用具摆放齐整，天光已经大亮。他在庭前梨树下坐了半晌，又起身去焚香，随手将堆在墙边的柴薪劈成小块，塞到炉下煮药酒。天气已渐渐回暖，他听那医官的话，依旧穿得挺厚，忙了一圈便浑身捂出汗了，他也不歇息，侧耳听着门声，心下期盼着有人来。</p>
手上的伤已结痂，将近脱落。医官说若是不注意，大概要留疤，给他又制了敷料，这回也带在身侧。他不大在乎，总是忘记，李无伤先前提醒几次后也作罢了。</p>
一只白头翁落在枝桠上啄未开尽的梨花。</p>
酒缓缓沸了。</p>
日头挪到天中，有些刺目。</p>
门前被叩响三声。</p>
李鉴蓦地起身，提着衣摆跑到门侧，凑到门缝间去看，左掌下意识地覆住短匕的手柄环。直到瞧清楚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将门外一身终南风烟的孟汀让进来，仔细地闩上门，再回身，雀跃似地扑进来人怀里。</p>
他襟前，杜衡、迦南与麝香。</p>
孟汀定了片刻，伸手将他揽了个全。他不想动，仅仅是觉察着李鉴将自己往他怀里揉，便像是饮药汤后又补了些饴糖。</p>
“你往这里搬，离我又远了许多。”他低声笑道，“我以后不来见你了。陛下要召臣，就回太极宫。”</p>
最好回退园，他心里想。</p>
“等许鹤山五月回来。”李鉴就着他的玩笑，推了他一把，抽身去看火炉，“怎么，我还喊不动你了？吃了趟喜酒，不会真把自己搭进去了罢。”</p>
“这倒不至于。”孟汀替他将炉火压了，先斟了一杯尝温寒，“林伯祯果真同我见面了。你猜如何？他虽不交什么底，却竟然想将霁华安危交付于我。”</p>
“什么！”</p>
“哟。”孟汀看了他一眼，“陛下莫不是醋了？”</p>
“不是，不是。”李鉴定了定神，替自己倒了一杯，“郡主已入端王府，交付谁也轮不到交付侯爷你啊。莫非有什么渊源，是李某不知晓的？”</p>
“确实。”孟汀道，“我十七岁前都随父镇守云中，与胡伯雎、林霁华少时相识，沙场浴血，棋柝联句。那林伯祯，同先考也算故交，能说上一二句话。”</p>
“那便说得通了。”李鉴点头。</p>
李正德给林伯祯如此位高权重，实则是同登巍巍高楼，不知哪一刻便倾覆。林霁华虽同登此楼，毕竟牵涉不如其父深，若要苦海回身，也是有法可想的。</p>
“林伯祯这个老狐貍，看出你此刻决不会笃定地站到端王那边。”李鉴饮了酒，道。</p>
这样也好，戏还是一步步做才显得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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