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满一簸箕，将山药豆倒进麻袋内，再继续拨。 须臾，织壳子旁，多了两个鼓囊囊的麻袋，沈青将其搬到院内，又挑了大半袋粗点的断山药。</p>
辘---</p>
月牙从某个房间内，推出一辆磅秤。</p>
沈青把山药豆搬到秤上。</p>
月牙放砝码、推游标，待刻度杆达到平衡状态，念道：“205斤，算你200斤吧。”</p>
沈青卸下山药豆，又把山药拎到秤上。</p>
月牙拨动游标，直到杠杆平衡，“45斤，山药不能抹零，我没那个权力。”</p>
山药豆，是爸妈不要的东西，月牙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卖山药豆得的钱，除去仓库租金，剩下的全归她。</p>
因而，她有权处置山药豆。</p>
“行~”沈青将三袋东西，全搬进了车兜，“小老板，算算账吧。”</p>
一声‘小老板’，令月牙很是受用，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大商人。</p>
月牙笑着掏出纸和笔，唰唰写了一行字，“山药，8分钱一斤，45斤，便是3块6毛。山药豆，1分钱一斤，200斤，便是2块钱。拢共5块6毛，”</p>
沈青付了钱，月牙查验无误后，把钱分成两份，收进挎包内。”</p>
月牙欲推秤离开，沈青却拦住了她。</p>
月牙：“怎么了？”</p>
沈青：“这儿是不是兴平村？”</p>
“对！”</p>
“我听说，兴平村有一对专种甘蔗的老夫妻，你知道他俩住哪里吗？”</p>
“知道~”</p>
月牙点了点头。</p>
“张叔和李婶，我跑后头王家营上学时，每次都会路过他们家，他俩就住在村子的西北角。</p>
你沿着屋旁的路，向西走到村边上，再往北走一里地，就到了。</p>
他家围有篱笆墙，院中还栽了一株皂荚树，很好认的。</p>
他俩待人可好了，就是...听到皱纹、没力、牙掉了等内涵‘人老了’意思的字眼，他俩就跟点燃的炮仗一般，发火怒骂，甚至是...动手打人。</p>
你说话时，注意一点言辞。”</p>
沈青：……</p>
看来，林秋挨揍（粮站员工），还被薅掉一撮头发，并非因为‘强灌理念，咒人产量低’，而是触犯了夫妻俩的禁忌。</p>
“行，我记下了。”</p>
沈青拉车出了院子，走到村子的最西侧后，拐进北边的土路。</p>
路东，是低矮的民房。</p>
路西，是连成一大片的甘蔗地。</p>
前方二百多米远，一脖挂毛巾的青年，正持着锄头，一拉一推，给甘蔗苗除草。</p>
地里的甘蔗苗，约有膝盖高，茎杆细嫩，叶子青绿，从外观上看，特像...芦苇头。</p>
一阵微风贴地吹过，青叶摇曳间，发出‘沙沙’的响声。</p>
须臾，沈青来到青年旁边。</p>
“老乡，跟你打听个事，种甘蔗的老夫妻，是不是就住在前边拐角处？”</p>
青年不再锄地，抬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p>
“嗯，对。走到头，向西一拐，路北第一家，便是了。张叔和王婶，没出去转悠，我是被雇来除草的。小伙，你找他俩有事？”</p>
“哦，我想买点甘蔗尾，栽在自己家地里。”</p>
“啊？”青年拧起了眉头，“我脚下这片地，8月份，就栽上甘蔗了，年前，就能砍割上市。现在种...会不会太晚？”</p>
“我也想早点种，但早不了啊，8月份那会子，地里还长着别的庄稼呢。现在种，会晚点收，也比让地荒着强。”</p>
荒着？</p>
种上小麦，不就不荒了，眼下，正是播小麦的季节。</p>
青年虽心存疑惑，却没再追问，“晚种...我是个外行人，不清楚能不能行。但是我知道，张叔和李婶，特爱囤东西，啥都不舍得扔，估计...窖里还有甘蔗尾，你去看看吧。”</p>
说完，他弯着腰，继续除草。</p>
沈青则拉车向前，走到村沿，朝西一拐。</p>
霎时，月牙口中的宅院，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p>
竹片斜着交错而成的篱笆上，爬满了木耳菜，油亮的绿叶间，藏有紫黑色的果实。</p>
院门，是用木板做的，两侧各挂一串艾草，透过两扇门间的缝隙，能瞧见数间青砖灰瓦房。</p>
一株高大的皂荚树，遮盖住半个院子。</p>
皂荚树，别名悬刀树，外观酷似洋槐树，树枝上都长着尖刺、羽状复叶、豆荚，但...二者仍村在些许差别。</p>
洋槐树，阳光一照，叶子半透明，3~4月份开花，花儿雪白成串，豆荚又小又干瘪。</p>
皂荚树，阳光一照，叶子不透明，4~5月份开花，花儿淡黄成絮，皂荚又大又饱鼓，因含皂甙（dai）成分，捣碎遇水，能搓出泡沫，可当肥皂使。</p>
梆梆---</p>
沈青敲响院门，“有人在家吗？”</p>
“有，来啦！”</p>
院内传出喊声。</p>
很快，院门从里打开了，开门者是个头发花白、双手沾水的胖老太。</p>
“小伙，你找谁？”</p>
“大婶，我是镇东的，上这来买甘蔗尾。”</p>
“大婶？”</p>
胖老太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脸上绽出一抹笑容。</p>
“你嘛，发黑、齿齐、肌紧，一瞧就知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喊我一声‘大婶’，也不足为过。”</p>
若辈分拔高一阶，喊得是‘**奶’，必立即关门，任凭外头喊破嗓子，也不带开门的。</p>
嘎吱---</p>
李婶把门拉得大开，“甭在外头站着了，进院聊。”</p>
“好~”</p>
沈青拉车穿过院门。</p>
小院收拾得非常干净，地上无一片落叶，井旁摆了两盆湿衣服，一盆有水，一盆无水。</p>
李婶看向闭门的堂屋，“张仁，快出来，有人来买甘蔗尾。”</p>
嘎吱---</p>
一头发稀疏、额头有三道横褶的老头，打开门走了过来。</p>
瞬间！</p>
醇和的艾香味，以老头为中心，向四周弥散开来。</p>
“叔，你熏艾了？”</p>
叔？</p>
张仁打量对方一眼，咧嘴一笑，这俊小伙，还挺上道的嘛。</p>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p>
李婶不愿被别人说‘老’，喜欢年轻点的称呼，张叔亦是如此。</p>
“熏了。我刚把门窗关了，点了一些艾绒，驱驱飞虫，除除异味，顺带祛湿通络，一举三得，多好呐。”</p>
艾绒，易燃，却不起火焰。</p>
它气味芳香，有止血通络、祛湿温经、驱虫除味之效，适合点熏或艾灸。</p>
上一次，小亮的大拇指，被镰刀割伤，沈青刮取甜杆上的白霜，寻一些干艾草，揪下草叶，揉成絮状，点燃烧成灰烬，用流水冲洗伤口，敷白霜止血，艾灰+水，揉成泥团，包住整个伤面，来帮小亮治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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