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乔宇的小姑？”</p>
啪---</p>
妇人打了个响指，“猜对了，乔宇，是我亲侄子，叫乔叶琅。</p>
他呀，是个开心果，一瞧见他，我心里就高兴。</p>
前些日子，他骑摩托载一背篓好货回家，抱着一盆墨菊，臭屁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p>
让这个摸摸，让那个嗅嗅，大肆夸赞其有散风清热、明目平晕之效。</p>
结果...墨菊被我爸抢走了。</p>
他气得蹲在地上生嚼红薯，大风加速朝他奔去。</p>
我本以为它想安慰主人，岂料，它纵身一跃，腹毛贴着黑发，划出一个弯弧后，稳稳当当落地了。</p>
原来，大风起了玩心，想玩跳山羊呐，笑死个人。</p>
这四盆花，我自己只留一盆，剩下三盆...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各一盆。”</p>
沈青微挑眉毛。</p>
大家族里，最想要、也最需要墨菊的，是乔宇吧。</p>
不过，花是人掏钱买的，人想送给谁，就送给谁。</p>
妇人，有一颗玲珑心，她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p>
“小宇这孩子，伤心伤肺的事儿，不会在脑海里停留太久。</p>
前一刻，挥鸡毛掸子追大风，这一刻，坐在桌边，疯狂啃肘子，下一刻，陪老爷子下几盘象棋后，又跑到暗房里洗照片。</p>
昨晚，我回娘家拿东西，碰见了乔宇。</p>
他说，过几天，带个人去你家，买些蔬菜和墨菊，顺便谈个正事。”</p>
“谈什么正事？”</p>
乔叶琅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细问。沈青，快帮我把花包起来吧，我待会还有事要办。”</p>
“好~”</p>
沈青没再追问，解下四个宽篮，一篮装一盆花。</p>
乔叶琅扫了一眼无底篮＋小花盆，觉得这个组合蛮奇特的，她掏出钱包，数出140块钱。</p>
“您买得多，还是乔宇小姑，给你打个折，付130就成。”</p>
“谢喽，省下10块钱，之后去客来居，我能多点几盘刀鱼了。”</p>
说完，她抽走10块钱，将剩下的票子，递了过去。</p>
沈青接过钱，查验无误后，装进了挎包内。</p>
刀鱼，别名长江刀鲚（ji）。</p>
鱼身又扁又狭长，似一把银白色篾，以小鱼、小虾、轮虫为食，口感细腻鲜美，和螃蟹一样，也是洄游生物，分布于长江及其入海口区域。</p>
刀鱼，因数量稀少、捕捞困难、口感上乘，价格一直居高不下。</p>
下饭店点刀鱼，还一点就是好几盘，可见妇人有多富裕。</p>
“四盆花...你拎得完吗？”</p>
“没事，有人帮我拎。”乔叶琅看向树林，喊道：“小芸，过来，帮妈拎东西。”</p>
沈青循声望去，一约摸十八九岁，留着披肩长发的姑娘，走出林子，来到花摊前。</p>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鼻头圆润挺翘，嘴唇偏小，却不干瘪，微凸的唇珠，似一颗粉樱桃，惹人怜爱。</p>
其实，她的眼睛也很好看，上眼睑弯弧较大，眼尾略带浅浅红晕，是桃花眼。</p>
但...头，一直微低着，眼神，要么在放空，要么在乱转，偶然间和人对视，便像受惊的狍子般，缩肩低头。</p>
“见人，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乔叶琅推了推女儿肩膀。</p>
“唉，我和她爸，都是自信大方的人，不说八面玲珑，那也是不管遇见啥样的人，都能聊上几句，不知哪个环节出差子了，竟生了一个出瘪子（胆小怕事）。</p>
前一段时间，领她去舞厅，赶她去影院，结果，出一身冷汗，回家后，躲屋子里三天不出来。</p>
可愁死我了，旁人议论纷纷，一会说中邪了，一会说脑子里长东西，还建议我找个大夫瞧瞧。”</p>
低头？双眼无神？不善交谈？爱宅在家里？</p>
这不是典型的社恐嘛。</p>
沈青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旁人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呗。”</p>
“背后编排，管不着，当面讥讽...爆发开揍，让他们知道厉害。</p>
于机器而言，符合结实、耐用、安全、效率高、维护简单等标准，才是好机器。</p>
但不能制定一套开朗、健谈、自信、优雅等‘好’人标准，去规束所有人吧。</p>
出去跳舞、看电影、下饭店，为的是开心，窝在家里看书、写字、绘画、发呆，也能高兴起来。</p>
二者，行为虽不同，但行为反馈回来的情绪，却是一样的，反之亦然。</p>
让她看电影、跳舞，就跟让你穿着邋遢，被一群好友围观...捡破烂换饭吃，全程尴尬、羞愧，不出一身冷汗才怪。</p>
一株月季，能开老多的花，粉的、红的、向阳的、背阴的、包圆的、外卷的。</p>
没谁会因为喜欢向阳包圆的花儿，就...剪断背阴花儿的遮挡物，撕掉翻卷的花瓣，麻绳牵拉枝条，迫使所有花儿向阳吧？</p>
各花有各的美，与其强迫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如多浇水施肥，让其开得更茂盛。”</p>
“这---”</p>
乔叶琅垂眸反思。</p>
侄子朋友的设想，邋遢-围观-捡破烂，若真实现了，比杀了她还难受。</p>
那么之前，为了让小芸变开朗，逼其做的事...给长辈敬茶，并说祝福语，带进圈子内，当众表演才艺，送去小学，替别人带两天的课，跟扎人心窝子有啥区别？</p>
小芸则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沈青，心脏不受控制的在狂跳，它想脱离出来，奔向自由、无束之地。</p>
这人，不仅没批评那不讨巧的性格，还劝说家长反思，关键说出了自己的心声。</p>
在嘈杂、人多的环境下，恐惧、尴尬、无措，像巨浪般，一次接一次击向她。</p>
头一次，头一次有人理解那种心境。</p>
小芸眸中噙泪，唇角却向上牵起，那笑容宛如一朵洁白梨花，落进盛有桃花花瓣的小篮，清冷，圣洁，又魅惑。</p>
小芸扫视一眼小摊，慢慢靠近东南角的一盆花，“这株小苗怎么卖？”</p>
小苗？</p>
都开花了，咋还能算是小苗？</p>
沈青疑惑走上前，发现兰花的根部，竟分蘖出一株小苗，驱动异能，果真在盆内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绿团。</p>
寻一把小刀，插进土里，割断二兰的连接部位，轻轻薅出小苗，根须，只有2~3厘米长，却布有小米大的菌瘤。</p>
说明，兰根菌，已在其内部安营扎寨了。</p>
沈青向张鹏要了一个花盆，和一些腐殖土，混点老根旁的原土，将小兰苗栽种好，递给小芸之前，还向其根部注入一丝入流。</p>
“苗，是老根的分蘖，不要钱，花盆＋腐殖土，给2毛钱就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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