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主干旁，分蘖出许多枣树苗。</p>
“是‘扫帚病’。”</p>
沈青微微惊愕，怪不得之前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枣树怎么个‘疯’法，原来是整错方向了。</p>
疯，不一定是精神层面，也有可能是朝某一方面，过度发展了。</p>
“咦~”</p>
大宇咂了咂嘴。</p>
“叶子一簇一簇的，确实挺像扫帚的，我们叫它‘枣疯’病，因为它疯长叶子。”</p>
这时，老妪拎着一小篮萝卜苗，走到几人跟前。</p>
她头发花白，双眼暴突，两腮无肉，嘴角向下撇，看面相，是个蛮横、脾气不好的主儿。</p>
果然，一开腔，语气就很冲，说得都是斥责别人的话。</p>
“大宇，你个混小子，麦种挑完了嘛，就跟人瞎出溜，一点都不为这个家操心。”</p>
“唉~”大宇无奈叹气，“妈，我没瞎出溜，咱家枣树病了，我领人过来瞅瞅。”</p>
瞬间！</p>
老妪鼻孔大张，薄唇咧起，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活似...要发疯的病犬。</p>
“呸，大宇，你说啥胡话呢？</p>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哪株得了‘疯’病的枣树，还能够活下来。</p>
短则一年，长则五年，病树绝对是要枯死的。</p>
反正再也结不出果子了，要我说，枣叶一落光，就把树砍了，再花钱托一木匠，给浩浩（幼儿）打一个小床。”</p>
唰---</p>
王文正扭头看向老妪，他表情没有变，但就是让人感觉到他生气了。</p>
老妪抿嘴斜瞟菜畦，不敢跟大伯哥对视。</p>
“王瑞燕，你安的什么心？</p>
‘疯’病没治好，园子里的三棵树，就是病树，拿它们打床，是想把病气过给浩浩吗？</p>
浩浩，喊我一声‘大爷爷’，你要是敢害他，我定饶不了你。”</p>
“我...我这不是想给家里省点钱嘛。”</p>
王瑞燕（老妪）低头缩肩，快步穿过小道，回了前院，吓得直抚胸口。</p>
王瑞燕性格强势蛮横。</p>
大宇、小月敢顶撞，她就用‘孝道’压制。</p>
跟丈夫拌嘴，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丈夫妥协。</p>
唯独这个大伯哥，有权势、有威严、有手段，令她打心底里发怵。</p>
另一边，沈青凝望枣树，那老妪有几句话说对了。</p>
如，枣树一旦发病，便很难再结果。</p>
为什么是‘很难’，而不是‘无法’。</p>
概因，此病有可能全株同时得病，也有可能某个侧枝先得病，再慢慢传染至整株。</p>
前者，发病当年，便无法再结果。</p>
后者，还能撑个几年，结一丢丢果子，再奔赴‘枯死’命运。</p>
而且，那些小扫帚般的枝叶，并非是枣树侧枝抽芽生叶长成的，而是由枣花异变形成的。</p>
花柄，变成了细枝，萼片、花瓣、雄蕊，变成了叶子，且比正常枣叶小二分之一。</p>
生殖器官（枣花），变成了营养器官（枝叶），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p>
大宇望树皱眉，枣树栽的时间不长，但结出来的果子倍甜，就这样病死，也太可惜了。</p>
“师傅，我家枣树还能治好吗？”</p>
“嗯？”李坚错愕，“问我干嘛？我是来凑热闹的，问那个小伙子去，他负责治树。”</p>
大宇懵了，“啊？我以为他是...”</p>
是...是你学徒来着，他咽下未说完的话，转身走向沈青。</p>
“那个...小伙子，我家枣树还能治好吗？”</p>
“能不能治好，检查一番树况，才能有定论，拿把铁锹来。”</p>
“好嘞~”</p>
大宇迅速取来一把铁锹。</p>
沈青接过走到树旁，他抬头向上望，发现枣叶的背面，爬了一些小虫子。</p>
白色的，体表附着一层蜡粉，形似缩小版的蛾子。</p>
是白粉虱！</p>
此虫有一大特点，可雌雄交配繁殖，也可孤雌产卵繁殖，只不过，后者孵化出来的，全是雌虫。</p>
其爱在树叶背面活动，吸食嫩汁，令树叶变黄枯死。</p>
它们的排泄物富含甜质，易滋生细菌，导致树枝发腐。</p>
锵---</p>
锹刃嵌进土里，沈青向下压木柄，翘起一块土，将其丢到一旁，继续下锹，直至挖到了树根。</p>
他蹲下伸手，明面上在抚摸树根，实际上在动用异能，查验树根内的绿团。</p>
那绿团，约有鹌鹑蛋大，尘雾状的灰点们，将其‘染’成了灰绿色。</p>
灰点再多，也难不倒沈青，蛛丝一插进绿团，灰点便会因受惊，而脱离附着物，</p>
查验完，他走向第二株枣树，继续望树叶、挥铁锹。</p>
大宇眉头微皱，他看不懂对方在干什么，但晓得不能打扰。</p>
王文正和李广田，站在墙边闲聊。</p>
李坚则猫到第一株枣树旁，有样学样，望树叶、摸树根，甚至抠点树根皮屑，欲往嘴里塞。</p>
“欸，不能吃，树根上有...”</p>
沈青眼睛一转，想了一个吓唬人的法子。</p>
“扫帚病，是由一些微观病菌，引发的传染病。</p>
就像...脚气病，脚趾烂皮、发痒、起水泡，抓挠一番后，不洗手又去挠胳膊，那么病菌就有可能，由‘脚趾’传至‘小臂’。”</p>
“喔，原来枣‘疯’病的传播方式，和脚气差不多。”李广田了然点头。</p>
李坚内心微惊。</p>
一个村户，竟能用极简的例子，来解释微观层面的现象，关键旁人还听懂了。</p>
啪---</p>
李坚拍净手上的皮屑，“小伙，想出治树的法子了吗？”</p>
“还没，待会想。”</p>
说完，继续查验。</p>
第二株枣树，和第一株一样，叶子背面，爬有白粉虱，根部绿团，布满尘雾状灰点。</p>
第三株枣树，叶子背面，也有小蛾子，根部绿团...灰点颜色更深，病情严重程度，明显高于另外两株。</p>
看来，此树乃是首发病株。</p>
扫帚病，大概有三种传播方式，分蘖、虫媒、嫁接。</p>
眼前的三株树，源于同一批果苗，白粉虱分部数量，也都大差不差，那么造成灰点差距的，只能是嫁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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