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族长之位69

第69章族长之位</p>

等到离开的时候,江遐年看到江诚铭那个老登垂头丧气的，就觉得很解气，谁叫这丫的好的不学,一肚子糟粕了？活该被祖父训斥。</p>

要不是到了年关，老侯爷不想大过年的骂人太难听，不想下面子太狠,还能骂得更厉害。</p>

送走了江诚铭那一家子,老侯爷问小孙女道：“年年困不困？要不要睡觉去？”</p>

江遐年摇了摇头，她现在十个月了，没有之前那么爱睡觉了,趁着过年,见见亲戚们,吃吃他们的瓜，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间。</p>

听到小孙女说想要吃瓜,老侯爷就随她了。</p>

只是,江遐年刚说完想吃瓜,后面来的几个本家亲戚,都挺正常的,没有那么多大瓜吃。</p>

用过午膳后,江遐年正打算小憩一会儿,就有小厮来报,七爷来了。</p>

老侯爷顿时显得比其他人来时要激动一些，忙吩咐道：“快请过来！”</p>

江遐年查了查才明白：【原来这个七爷是祖父的亲堂弟,他的父亲，和我曾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曾祖和这个弟弟感情很好,所以子孙后辈之间的关系也挺亲密。祖父待他如亲弟弟一般。】</p>

那个七爷一进门,老侯爷就热情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阻拦了他行礼的动作，“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这般讲虚礼了，快进来！”</p>

祖父那热情的态度，让江遐年忍不住睁大眼睛，看这个七叔爷许久。</p>

七叔爷看上去比老侯爷要年轻上一轮，整个人姿态挺拔，气质不凡的样子，与之前那些奇葩亲戚，一看就一副酒囊饭袋的样子很不一样，让江遐年顿时心生好感。</p>

双方客气推辞一番后，终于落座了。</p>

“七弟，四叔的身体怎么样了？”老侯爷主动问道。</p>

七爷道：“劳侯爷惦记，他身子骨还算可以，只是如今天寒地冻，不宜出门，就在家中休养了，请侯爷勿怪。”</p>

老侯爷点了点头，想起前头的八叔，就感叹道：“他们老一辈年纪都大了，就盼着他们少病少灾的，舒舒服服过日子就行。”</p>

七爷应了是，老侯爷又问起四叔寻医问药的事，都得到了应答。</p>

江遐年在一旁慢慢啃着磨牙点心，一边好奇地听着，感觉这个七叔爷的回答有些奇怪，但又没看出奇怪在哪里。</p>

“多谢侯爷挂心他的身体，不过爹最操心的，还是明日祭祖之事，特地嘱托我了一些事，让我转告侯爷。”</p>

老侯爷没多想，就顺势说起了祭祖的安排。</p>

一旁的江遐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个叔爷怎么感觉有种绷不住了，想尽快转移话题的感觉？】</p>

老侯爷听到了，但没放在心上。祭祖毕竟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七弟更担心这个事也很正常。</p>

【原来这个七叔爷的爹，也就是曾祖父的四弟，才是我们江家的族长啊，我还以为族长是我祖父呢！唔……之前确实都是承袭了威远侯这个爵位的人当族长，不过十八……差不多应该是十九年前了，北边靖国陈兵边境，雄关告急时，曾祖临危受命，领兵迎敌。只是出发之前，曾祖担心自己和儿子孙子交代在了北边，导致江家一族群龙无首，所以才紧急将族长的位置，托付给了他最信任最亲近的四弟。】</p>

曾祖这么做，江遐年很理解，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万一祖孙三代都折损在了战场上，空悬的爵位又会引发一波血雨腥风，有一个可信任有威信的人当族长，也能缓解这个情况。</p>

江遐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了下去：【曾祖、祖父和父亲三人经过辛苦鏖战，终于得胜归来。他们凯旋后，曾祖的四弟就主动提出要将族长之位归还，曾祖拒绝了，是因大战后，边关军队需要修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雄关，族中事务没时间打理。而且在他出征的时间里，他四弟将族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曾祖很放心他继续当族长。】</p>

【他们兄弟二人经过了三辞三让后，族长就没有换了。后来曾祖去世，祖父遵循曾祖遗志，也没有将族长的位置拿回来。后来随着族长的年纪增长，精力不济，他的嫡子，也就是眼前的七叔爷，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帮着打理族中的各项事务。】</p>

看到这里，江遐年就明白了，为什么是这个七叔爷来和祖父商量祭祖的事。</p>

这个七叔爷，也算是个代理族长了，就算没有族长的头衔，但说话有份量，所以年纪不算大，在族中也很有话语权和地位。</p>

老侯爷对江遐年的心里话，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因为小孙女说的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p>

江家族长之位没有经历任何风波，就如此平顺地交接了，在外界也算是一段佳话，是江家为之骄傲的事情之一。</p>

只是现在的族长年纪大了，随时都有离世的风险，老侯爷只希望下一任族长的继任，一样能平顺安稳。</p>

如今江家的形势并不乐观，内部少一些波折风浪，才能更好的对抗外界的危机。</p>

因为好奇，江遐年又去了解了一下族长的工作内容，才发现当个族长也挺辛苦的，除了要管理什么族谱、祭祖之类的规矩上的事，还要管理族田、族学，帮扶族里的老幼孤寡，有些地方甚至还要断案决是非。</p>

江家的族长倒是不用，因为多少都懂得一些律法，知道有些事得交给官府处理。</p>

【那么多活儿，族长确实需要个身体健壮的人来担当，不然琐碎杂事就能把人烦死。现在年纪那么大了，应该让他退休，将事情交给别人才是。】江遐年很感叹，【古代就这点不好，好像除了当官的可以在七十岁致仕，或者提前致仕，其他的好像都不行，连皇帝都不能提前退休，一直干到死才算完。】</p>

老侯爷微微汗颜，他本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不那么屈从皇帝，不盲从皇帝的人了，没想到自家小孙女更大胆，直接把皇帝当普通人似的，随时都可能拉出来说一嘴。</p>

自从儿子告诉他，皇帝最喜欢闻妃嫔的腋下后，老侯爷就越来越觉得难以直视皇帝了。</p>

可小孙女说的话，莫名又很有道理，人到老年，身体衰老后，精力什么的，就真的跟不上了，精力不够就容易犯糊涂，一糊涂就容易犯错……</p>

想到这里，老侯爷赶紧让自己打住了，现在这个皇帝，他还没上年纪呢，人也没有多聪明和清醒。</p>

【算了，这些事与我不相干，只要侯府能避开抄家灭族的命运，我就能躺一辈子当咸鱼了，上班什么的，和我无缘~】江遐年快乐地吹了一声口哨，【让我看看，我们江家下一任族长会是什么情况……在祖父看来，族长一职，还是要在侯府一脉手里，那样才能让侯府最大可能地掌握族中的事，免得族里不争气的东西拖后腿，所以祖父想让他的亲弟弟接任。毕竟现在族长那一脉，再过了几代，就和侯府这一支越来越远了，这样两头大的话，侯府这一脉怕是要独立出去了。】</p>

老侯爷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p>

江家想要一直兴旺下去，就要拧成一股绳。侯府是领着江家向前的将军，而族里是给侯府托底的。如果侯府真遭遇了抄家流放的结果，那江家族中还能想办法保存实力，低调蛰伏一些年后，还有重新振兴的希望。</p>

正当老侯爷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满意的时候，却见小孙女撅起了嘴，【我祖父想得倒是挺美的，可他忽略了人心。这权力分出去了，哪里有那么容易收回的话好似也是推心置腹的，实则一肚子小九九？】</p>

江遐年惊讶得语调都上扬了，她对这个七叔爷第一印象还挺不错的，感觉他和之前那些只想着占便宜的族亲不一样，没想到看走眼了？</p>

老侯爷也心中微震，眼前的七弟，心中有什么小九九？如果是想给他们家多弄一些好处，老侯爷还能理解，可若是盯上了族长之位……</p>

江遐年比老侯爷还惊讶和心急，赶紧继续往后看：【啊？七叔爷想继承他爹的族长之位，成为整个江家的话事人？这也不奇怪，任何人尝过权力的滋味后，都会上瘾的，七叔爷帮着打理族中事务也快十年了，对族中的事干涉很深，他舍不得放下这份权力也不奇怪。】</p>

江遐年偷偷瞄了瞄不远处的七叔爷，看上去温和儒雅的他，正在和老侯爷说起小时候的事，看上去气氛非常温馨和睦。</p>

当初侯府中的情况，和现在截然相反，曾祖与兄弟们亲厚，所以孩子们也时常玩到一处，非常亲近，老侯爷和七叔爷可以说从小一起玩到大。</p>

江遐年得知七叔爷的想法后，却觉得这一幕有些假：【我怎么感觉，他故意提起小时候的事，是在打温情牌，一边试探我祖父的态度，一边试图拉拢我祖父呢？】</p>

对于这种人心斗争的事，江遐年实在不擅长，这么猜想过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p>

老侯爷顺手掰了一块点心，将中间江遐年喜欢的甜中略带酸的部分，递给了她。</p>

在这个小孙女直接说出堂弟的心思后，老侯爷就立马察觉到了这个堂弟的目的了。小孙女有些敏锐度，但是不多啊，没办法，孩子还小，能想到这些就不容易了。</p>

见自家祖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七叔爷谈感情，他也就跟着谈感情，江遐年才不着急了。</p>

【也是，我祖父可是朝堂中历练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不至于被这种小伎俩拿捏。】</p>

老侯爷听到这话，差点将递过去的点心抢回来，自己怎么就成老狐狸了？</p>

【七叔爷看上去也不蠢，应该不会看不出，这招对我祖父作用不大吧？虽然立场上来讲，我应该无条件支持我祖父，但万一这个七叔爷适合担任族长呢？让我看看……】江遐年还有点不死心，毕竟第一印象不错，她有点不想承认自己看人眼光出了错。</p>

老侯爷也默默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个小孙女能查到什么。</p>

一会儿后，就听到一声惊呼：【妈耶！我好像错得很离谱啊！这个七叔爷他……他怎么是这种人啊？！呜呜……这回看走眼了，真是离了大谱了，竟然错得那么厉害！这个七叔爷最早管的是族学，本来族学是族中人都可以去读书的地方，不仅不收分文，甚至还会管一下餐饭，因为徐家出了徐首辅那样的人物，让大家族都挺看重这一块的。七叔爷看到族学中有些人，仗着不用花钱，还能往家里拿好处，就不好生读书，各种摆烂逃学，就非常生气，可族学不收钱是明文规定，他改不了，于是他就开始用一些手段针对那些人。】</p>

听到这里，老侯爷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族学是给族中子弟读书的地方，但如果有人不珍惜机会，不好好读书，确实需要教训，这七弟有什么好法子吗？</p>

【几年前有个叫江泽的族人，父亲已经病逝了，家中留下了一个母亲与他相依为命。到了年龄，江泽就入了族学，只可惜他没什么读书的天分，又颇为调皮捣蛋，书没读几页，倒是惹得夫子们生了好几回气。七叔爷决定以他为典型，惩治一下族学风气，于是他直接公开说，他怀疑这个江泽不是江家的血脉，可能是他母亲偷人生下的孽种！】</p>

江遐年被震撼住了，老侯爷也有些震撼住了，孩子调皮确实很讨厌，但一上来就这么大的罪责扣上去，是不是不太合适？</p>

【七叔爷的话放出去后，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江泽和他母亲成了江家人怀疑和议论的对象，母子两任何时候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地痞无赖趁机调*戏江泽母亲，但因为大家信了七叔爷的话，没有人出头维护，任由人欺负他们母子，江泽因此也越来越偏激，小小年纪就和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没了半条命也要打。对于这样戾气横生的人，族中也不想留了，于是江泽成了第一个不是自己退学，而是族学开除的族人。族学中的许多人都被江泽的事吓到了，果然安生了一些。七叔爷为除掉了这个小眼中钉而高兴。】</p>

这大概就是权力的力量了，一句没有影子的话，就能毁掉一对孤儿寡母的正常生活。</p>

就算有人怀疑七叔爷的话，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因为他是族长的儿子，是管族学的人，想要从他手里获得好处的族人，根本不敢得罪他。</p>

老侯爷当然比江遐年更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p>

于是老侯爷有点突兀地问：“七弟，你还记得你亲哥么？”</p>

七叔爷稍稍愣了愣，道：“当然是记得的，他小时候十分顽皮……”</p>

老侯爷笑着道：“是啊，要我说，他可不仅仅是顽皮了，是很调皮呢！在学堂里，就敢跟夫子对着干，甚至还用砚台砸破过夫子的头。”</p>

七叔爷有些不明白，老侯爷怎么突然提起他亲哥，但他预感不太好，有些想转移话题，老侯爷却露出了回忆的神色，道：“后错，后来，昌平山就是他带了小队人马拿下的。”</p>

听到老侯爷提起已经过世的亲哥的功绩，七叔爷只好也跟着感叹道：“是啊，我爹也没想到，他还能立下功劳来，从前让我爹头疼的皮小子，在大伯手里脱胎换骨了。”</p>

听到七叔爷的话，江遐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不会是在江泽身上，看到了他哥的影子，才那么讨厌人家的吧？当初他哥确实是让他爹娘十分头疼的存在，他爹娘也常用他这个弟弟他哥不如他听话乖巧，结果他哥后来立了功了，大大地长了脸，他爹娘的态度就掉了个个儿，从前责备的话，全都变成了夸奖，这让七叔爷心里很不舒服。江泽也真是惨，离开了族学以后，又被族人排挤，母子两游离在整个族的边缘。】</p>

老侯爷这时才知道，这个堂弟，竟然一直在嫉妒他亲哥，这真是完全没想到。</p>

老侯爷四叔和四婶，都是仁厚之人，怎么会教养出这种性情的孩子来？</p>

【唉……从族学退学还不是最惨的，后江泽他娘要是愿意服侍那几个乞丐，他就让族学重新收了江泽，这是人干事吗？】</p>

江遐年此时很懊悔，怪自己太以貌取人了，这个七叔爷哪里是什么好人，本质比那些伸手要东西的亲戚还要烂啊！真是个烂人！</p>

你不愿意答应就算了，何必以这种方式来侮辱人呢？更何况那是自己的族人！</p>

老侯爷对此事一无所知，毕竟江家的族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小事，他没想到，平日里为人温和，出事圆融周到的七弟，竟然有如此不堪的一面。</p>

老侯爷的眸色越来越冷，之前他没打算让这个堂弟当组长，以后也不可能了！</p>

江泽的事，他还会派人去查证一下，但年年没出过错，肯定没冤枉了他！</p>

“七弟，以后族中再有像你哥那样调皮的孩子，也留意一些，可以送到我们侯府来，说不定，就像你哥一样是武将的好苗子呢！咱们江家以武立家，虽然现在以文官为主，但也不能丢了武这一条道，你说是不是？”老侯爷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p>

七叔爷听到他这么说，差点没绷住，脸色有些扭曲，但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露出诚恳的神色道：“侯爷说的是，为了咱们江家的未来，族里的好苗子不能浪费。”</p>

老侯爷笑容更深了一些，他可没错过堂弟扭曲的表情，说这言不由衷的话时，有些咬牙切齿了吧？</p>

【江泽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当场痛殴了几个乞丐，又当着许多族人的面，狠骂了七叔爷一通，七叔爷当面是原谅了他，转过头就命人将他摁进水里淹死了，还伪装做了江泽自己不小心落水身亡的。江泽他娘受不了这打击，在将江泽埋了后，自己也跳水死了。】</p>

江遐年越看，就越觉得有些发寒，江泽和他母亲两条人命，就这样被七叔爷轻易地玩没了，甚至从没引起人怀疑过。就算是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来，谁也不想落得和江泽一样的下场。</p>

老侯爷的心也一寸寸寒凉了下去，倒不是他自己有多仁善，而是因为他这个堂弟，对付的是自己的族人，是族人就说明往上追溯，都曾是一家人。</p>

有这样的手段，为何不用来去对付别人？侯府外面危机四伏，意味着江家也并不安全，这个堂弟的本事，怎么不用在那些针对江家的人的身上，却用来对付自己人？</p>

是因为他冷情冷性，没有把族人当成过自己人吧！老侯爷一下子就猜准了几分。</p>

看完江泽的遭遇，江遐年心情有点低落，她时常庆幸自己穿成了一个侯府千金，但她曾经是个普通人啊，这种普通人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她能共情到。</p>

老侯爷注意到小孙女有些不高兴了，赶紧将小孙女抱起来哄。</p>

他想告诉小孙女，会处理好江泽的事的，但他不能说出口，只能想法子转移小孙女的注意力。</p>

祖孙两都没注意到，七叔爷看到老侯爷对这个小孙女的态度，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很快隐没不见。</p>

老侯爷哄了江遐年一会儿，见她开心了一些后，才抱着她重新坐下。</p>

坐在祖父腿上喝了一些水以后，江遐年拒绝了祖父的哄睡，继续翻系统。</p>

江泽的事弄得她不开心，但这个七叔爷的事，她要弄清楚，最好能想办法搞得他当不了族长。</p>

这种阴险恶毒的人真掌握了整个江家的权力的话，侯府怕是会倒得更快。</p>

他在小时候就受不了亲哥比他出色，现在怎么可能能忍受侯府比他家更有地位和权势？能隐藏得那么好，说明他心机十分深沉，连老狐狸祖父都没看透。</p>

【我知道他手上肯定不干净，但没想到他竟然背了这么多事儿！】江遐年又被震惊到了。</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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