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负责把祝明予送回去，在开到中途的时候，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王打开了雨刮器，像个负责护送任务的NPC，严格遵守任务，且没有任何对话系统。</p>
小王是最早跟着祝康培打拼的员工，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人。</p>
祝明予望着灰蒙蒙的天，问：“王哥，你觉得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p>
小王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路面，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祝总挺好的。”</p>
祝明予说：“你不觉得完全看不到他的真心，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p>
小王把暖气开大了些，语气平淡地说：“我们上班的，只要拿到钱就可以了。”</p>
“……也是。”祝明予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回答。</p>
无情无义的人可以做老板，但不能做爸爸。</p>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喊他爸爸了，祝明予想。</p>
冬天的雨总是又湿又冷，雨打落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又被风刮走了，转着圈，飞到了一片墓园。</p>
偌大的墓园中，只有一个少年站着，少年撑着伞，站在一个墓碑前，神色哀伤。</p>
雨水打着伞面，滴滴答答，冰冷潮湿的空气又把他带回了他爸从出车祸到去世的那段时间。</p>
宁建青不是马上被撞死的，他先变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然后去世了。</p>
在他住院昏迷期间，来了许多人。</p>
有原先他工作地方的老板，工友，也有肇事者的家属，还有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朋友。</p>
他们每个人过来时都一脸沉肃，跟于娟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诸如“建青人这么好，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又或者是“不要伤心过度，为了儿子也要好好活着。”</p>
宁绎知去热水房灌水，听见刚才还在病房里跟于娟说吉人天相的老板，在医院的公共走廊上打电话，满脸不耐烦：“妈的，幸亏去年给这群司机全买了保险，不然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对啊，这次算我运气好——”</p>
宁绎知脑袋嗡嗡的，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死亡能带给另一个人运气。</p>
他很后悔，为什么当时直接回了病房，而不是给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来一拳。</p>
再后来，宁建青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医院咽气后被送回了家，先在家里的会堂停灵两天，再送到火葬场火化。</p>
于娟在灵堂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诉着他抛下娘俩一走了之。宁建青这头的亲戚也跟着在灵堂哭，哭上天不长眼，带走了这么年轻的人。</p>
于娟本就病怏怏的，整宿守夜让她形容枯槁，冻得嘴唇都紫了。宁绎知去隔壁给她拿外套，看到门外刚才还在哭天抢地的亲戚，手里抓着把瓜子，坐在长凳上，看着相当悠闲。</p>
宁绎知退到角落，听他们边嗑瓜子边嚼舌根。</p>
“这能赔到不少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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