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股浓厚的中药味，闻着又苦又涩。宁绎知身上经常有这样的味道，周一的时候味道最浓烈，到了周五的时候便会淡得几乎闻不见了，然后下周一的时候便又浓烈起来。</p>
乡下的屋子大，四面窗户透光，看着也敞亮。堂屋正中挂着梅兰竹菊的十字绣裱画，下面是一排柜子，上面摆着几个香炉。中间一个圆桌，左右两侧摆着四张招待客人用的木制椅子。木制椅子外漆斑驳，椅面上全是划痕，想来使用的年岁已久。</p>
除了一张椅子上坐着宁绎知他妈于娟，其余三张椅子上都落了浅浅的一层灰。</p>
明明是住有活人的屋子，却这么死气沉沉。</p>
祝明予愣了愣，随即又摇摇头，为自己打量的目光感到失礼。</p>
他想着先跟长辈打招呼比较好，便提着吴万露给的礼盒，准备来个借花献佛。</p>
祝明予挂上招牌笑容：“阿姨好。”</p>
“小朋友。”于娟盯着他手上的礼盒，“这东西是刚才那两个人给你的吧？”</p>
“额，是的。”</p>
“把它扔了，我不欢迎这东西出现在我家。”</p>
作者有话说</p>
小祝勇敢冲！两人这么快爸妈都见过了呢（某种意义上）</p>
第17章 时代悲苦</p>
祝明予有些不知所措。</p>
他之前遇到的长辈都是像祝康培那样，很在乎“大人”的体面。所谓大人，便是纵使内心再不喜欢，表面也会装装样子。</p>
像于娟这种样子的，他也是头回见。</p>
宁绎知低声喊了句：“妈。”</p>
于娟冷冷道：“我说把它扔了。”</p>
祝明予握紧手里的盒子，终于还是拉开门把它放到了门外。</p>
于娟的存在让祝明予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很瘦，瘦得如同一个骷髅，脸色青灰，眼眶凹陷，嘴唇惨白得像蒙了层霜。她手里拿着十字绣，坐在椅子里，就像僵尸坐进棺材。她与整个屋子是那么融合，皆散发着压抑与腐朽的味道。</p>
她一眼都没有看祝明予，仿佛祝明予把吴万露的东西和他的存在感也一同扔了。</p>
宁绎知去厨房拿了中药，放在于娟旁边的桌子上，“妈，喝药了。”</p>
于娟眼都没眨，一口喝了下去。她喝完后放在桌子上，发出叹息声，像是个气球吹成的人漏了口气：“喝中药有什么用，该死的还是会死。”</p>
宁绎知：“起码让你活久点。”</p>
“活久点有什么用，他们都恨不得我早点死了。”于娟冷笑，“你也恨不得我死了，我活着就是拖你后腿！我知道，你巴不得放假也和于勤他们住一块！”</p>
“我没有。”宁绎知冷静地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妈。只要我有空，我就会来照顾你。”</p>
“我需要你照顾我吗？！”于娟说完便把手里的十字绣一扔，然后踩在地上疯狂跺脚。“我讲话你从来不听，我同意你从一中转学了吗？我同意你暑假去那厂里打工了吗？你就这么缺钱，你爹那死人钱还不够你读完大学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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