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娘子说的话也有道理,杨家家大业大,的确是不在乎这些小钱,要是他们铁了心的耗,姜圆圆的绣品铺子只能关门。
她拈开一根鹅黄色的线,绣帕子上荷花的花芯,忽然又想到昨夜里来的人,手一抖,针扎到了手指上。
姜圆圆垂下眸,给自己清理伤口,今日楚景应该会继续去查那桩案子吧,也不知何时才能贼人抓获,若这个月抓不到,下个月也不知会不会继续死人,届时倒霉的,又会是谁呢?
铺子一上午都没有人进来,只有中午放学的时候有个男孩儿来买了个娃娃回去送妹妹,这还是因为这个娃娃是姜圆圆新做出来的,缝了一块儿布上去当裙子,杨记绣坊没有跟着做出来,不然的话怕是这一个顾客都不会有。
下午时,姜圆圆正在看账,吉祥掀帘子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小姐,那死老头找你。”
她口中的‘死老头’自然是杨老爷子无疑了。
姜圆圆抿抿唇,“将他请进来吧。”
杨老爷子这段时日不好过,去牢里看了儿子一回,杨志远因为挨了板子,屁股全烂了,可见那些人下手的时候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又没有大夫医治,在阴暗的牢里,伤口久久不长好,开始流脓发臭。
杨老爷子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怎么能看得下去?
他想要贿赂衙门里的衙差,那些人却都不收,只道是县令不许,后来杨老爷子才知道,原来姜圆圆的夫君楚景就在衙门里做事,还深受县令重视。
自古民不与官斗,杨老爷子贿赂失败,只能再次将主意打到姜圆圆身上,企图通过生意上的事情给她施压。
见到姜圆圆,杨老爷子笑,“许久不见,姜姑娘可还好?我见这铺子生意萧条,一天也没有几个人进来,真是可惜了姜姑娘的手艺啊。”
杨家父子都是这个德行,话说得漂亮,但该做的腌臜事是一样不少,姜圆圆冷冷道:“若您今日前来是为了此事,那我只说不劳烦您操心,若您是为了杨志远的事情,那您的算盘也打错了,我不会松口的,就算这个铺子开不下去,我也不会松口。”
若姜圆圆不追究,并承认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杨志远便可以出狱。
杨老爷子之前碰过一次壁,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松口,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试图和她讲道理,“姜姑娘,做人要圆滑一些,你的确是吃了一次亏,不过犬子也吃到了教训,今日只要你松口,先前说的二百两银子我还是会悉数奉上,不仅如此,对面的绣坊我也会关门,绝不再打扰姜姑娘你做生意。”
“姜姑娘仔细想想,二百两银子,你这绣坊就算开十年也不一定能赚到,有了这些钱,你可以租一个更好的铺面,还可以多招几个绣娘,人总是要朝前看,不能总纠结于发生过的事情,我也答应过你,以后绝不让犬子再打扰你的生活,只要你松口,这是对我们都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姜圆圆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之前张瘸子也绑过她,她愿意松口接受十两银子的赔偿,是因为张瘸子不足为惧,而杨志远不同,此人心胸狭隘,又有万贯家财,且不知残害过多少良家女子,姜圆圆不信杨老爷子的承诺。
毕竟人的生死就一瞬间的事情,杨志远出来后想杀了她,也不是不行。
姜圆圆放下针线,对杨老爷子道:“我知您爱子心切,但杨志远意图欺辱我却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也不能真的忘记,您不用再来了,我不会答应的。”
她的话已经很客气了。
杨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负手出去了。
待他出去后,姜圆圆叹了口气,她不是一个心硬的人,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但是无论杨老爷子再来多少次,她都绝不会改口的。
另一边,楚景等人也来到了云家村。
昨日衙门里的仵作来验尸,得出一家三口都是在夜里子时被杀害的,嫌疑犯在杀完人后还丧心病狂将几人的心肺都挖了出来,场面极其血腥。
尸体昨日已经被拖走,今天几人来是为了再找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云家村的人似乎都很害怕,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尤其是被害人隔壁的一家人,已经连夜搬走了。
楚景看着地上的血迹,这都是被害人在挣扎时留下的,但有一点奇怪的是,若挖心时,几人还活着,那为何没有人听见动静?若已经死了,地上这些混乱的血迹和抓痕又是从何而来呢?
屋里值钱的东西也全都消失,一时猜不透到底是为财杀人还是杀人后顺道抢走了钱财。
楚景带着人去村里询问死者生前可有与人有争执或者是有仇家,问了几户,都是支支吾吾,推三阻四,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其中必定有鬼。
楚景想了想,换下衙差的衣服,然后去了村里著名的赖皮家里去。
赖皮正在屋里喝酒,听见有人敲门,酒气熏天地过去,见是陌生人,心里有些警惕,“你敲门做什么?”
楚景客气笑笑,从袖子里掏出半吊子钱来,“我是镇上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听闻这里有奇案发生,特来打听,只是不知为何村里人对此事都有所避讳,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才想找老哥打听打听究竟是为什么。”
这赖皮是一个见了钱就不认娘的,见楚景还真有两分书生气,左右看了眼,接了钱道:“进来说话。”
赖皮道:“你找我算是找对了,这村子里除了我以外,应该也没人愿意和你说。”
楚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真是奇了,这是为何呢?”
赖皮笑笑,颇为不屑地呸了一声,“这村子里的人种的地都是村头地主的,他们只要敢说,明年就没地种了,农人没地,就和你们说书的没嘴一样,就活不下去了,他们怎么敢?”
楚景皱眉,莫非这桩案子和地主有关系?
赖皮眼睛睨了他一眼,没继续说了。
楚景了然,又拿出半吊钱给他。
赖皮才继续道:“死的那户人家他媳妇和地主家的儿子搞在一起了,之前那家男的还去找地主麻烦了,后来地主家给他免了一年的租金,这件事才过去了,不过那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经常打媳妇儿子,死了也好。”
闻言,楚景了然,又打听了一下死者的其它事情,便离开了。
村中寂静,楚景又去了一趟地主家,见门上贴着黄符,大门亦是紧闭,便打算先去和甫县令等人汇合。
走在村道上,忽然有两个蒙面的人从前方出现,手持砍刀,朝着楚景的方向砍来,刀刀夺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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