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赫和老赵喝完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哥,不是我想挣那点代理费,是真的现在清仓很不合算。”孙赫先给赵哥递上一支中华。 “老孙这是买奔驰了?”老赵没马上接孙赫的话,却看着孙赫放到茶桌上的奔驰钥匙。 “最近崃山有个棚改项目,我一个规划局的朋友让我也参与一下。这不要来回跑吗,就买了一辆车代步。”孙赫说。 “崃山的棚改项目?老孙你啥时候开始做这种项目了?”老赵不露声色地问。这个项目也是老赵现在正在跟进的一个项目。 “是我规划局的那个朋友,以前是局长,后来出来自己做了。”孙赫说。 “那有机会给引荐一下你这个朋友三。这个项目我也听说了,体量不小,而且是政府的重点项目。”老赵进一步试探。 “是的。总盘子五百多亿。现在政府的意思准备用3p模式来做。”孙赫后来倒是的确在网上找了一些关于棚改项目的帖子来做功课。 “3p模式是现在最新的政府投资模式。一般大的项目都用这个模式做。老孙,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倒是觉得我们在这个项目上合作,比做点股票要好得多。现在股市也太看不清楚。”老赵见孙赫说出3p模式,觉得这事应该不玄。也就比刚才热情了几分。 “这个不影响的。不用补仓,我现在每天帮你盯着,有机会就做一波,做短线。这样的话,在现在的行情下,还是有不少赚钱的机会。”孙赫准备继续说服老赵不要清仓。 “这个再说吧。对了,老孙,你看能不能啥时候约你那个规划局的朋友一起吃个饭?要是这个项目大家能合作,成了,我们就都可以退休躺平了。”老赵却继续关心着孙赫那个规划局的朋友能不能在崃山棚改项目上合作一把。 “那我跟他约一下。”孙赫只好答应。 “你这个朋友在崃山拿得过钩不?这种大项目,没有一二把手的关系,根本啃不动。” “他和崃山的李书记很熟,不但是下属,还是朋友。”孙赫只得先替老杨把这层关系给镀一层金粉。虽然他自己都不相信老杨能和崃山的李书记是朋友兄弟。 “这么说的话,就差不多了。如果只是一个出来了的规划局局长,在这种重点项目上还真没好大作用。”老赵说完,递给孙赫一支软中华。 接下来喝了两个多小时的茶,老赵就盯着崃山的棚改项目说。孙赫有一种被带偏了节奏的感觉。 孙赫直接把车开回了老小区。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走路进小区,孙赫还是觉得楼下没车,都显不出身份。 折腾了半天,车没停好,整个院子却都知道了。虽说院子里停满了车,但这个住着六十户户人家的老小区,也就只有二十来辆车。好不容易把车停好了,孙赫居然一身大汗,一半是因为热,一半是因为紧张。 “孙哥这是整到钱了。买这么大一个车,还是大奔。”二楼的张勇端着一碗面从阳台里伸出半个身子,对着从驾驶室i出来的孙赫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买了好久了。一直停在前面地下停车场。”总算把车停好了,孙赫摘下挂在腰上的钥匙,找着关门键有点使劲地按了一下。“啪”的一声,两个转向灯闪了一下。孙赫又伸手拉了一下门把手,确认车门关上了,才抬头对着二楼的张勇说。 “好久带我们兜一圈三。”张勇挑起一筷子面,使劲啜进嘴里。 “要得。等我忙过这几天,我们出去乡坝头找个农家乐耍。” “那你记到起哈,我可就等到了。”张勇碗里的面大约吃完了,丢下一句话,从阳台上缩回身子。 今天老婆带着儿子到老丈人家蹭饭,孙赫走进屋里,冷锅冷灶的。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一些剩饭剩菜,也不想热,把饭菜拿出来,用电水壶烧了开水,用开水泡了饭,就着冷菜准备对付一顿。想了想,又拿出一瓶啤酒,自己喝了起来。 也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股市像抽风似的,暴涨暴跌,虽然自己抓住了几次机会,但也有失手的时候,总的说来虽然略有盈利,客户那边也算能交代,但实际收益却不多。 孙赫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时运不济才住在这个老小区里。在没买这套房子前,他一直和父母住一起。父母的房子也很不宽敞,是厂里家属区的一个两居室。孙赫还有个妹妹,孙赫在结婚前一直住客厅,父母住稍大一点的那个卧室,妹妹住那个小一点的卧室,孙赫则一直睡客厅的沙发。孙赫结婚后,妹妹把那个小房间让给了孙赫,自己住客厅。可女孩子住客厅总不太方便。后来妹妹交了一个男朋友,没多久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最近听说妹妹和老公在闹离婚,又搬回了父母家。孙赫一直觉得妹妹当初搬出去是为了给自己腾房子,并不是和现在的老公感情有多好,这才到现在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从这点来说,孙赫对妹妹多少有点负疚。所以,他想如果自己再买一套房,就把这套房给妹妹。他曾和老婆说过这个想法,老婆当时有点不高兴,说了一句:“谁家没个兄弟姐妹的。我弟弟还等着房子结婚呢。” “这个周末干脆带父母和妹妹去郊区转转。”孙赫就着冷菜喝着啤酒,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车买了一个多星期了,上个周末老婆让孙赫回老丈人家,带着老丈人和老丈母去一个景区住了一晚。结果晚上回来,小舅子就想借孙赫的车,说是带女朋友去周边度个二人世界。,孙赫坚决没借。弄得老丈母的脸色立马晴转阴,老婆也不高兴。老丈人虽然是呵斥小舅子:“眼皮别那么薄!有本事自己去挣。”可这话孙赫听着,怎么都是在说自己。 淘神费力买了一辆车,没想到倒添了一肚子的堵。 所以今天老婆带儿子回老丈人家,也没问孙赫去不去,只是通知孙赫,今天晚上没人给他做饭。 也许是在证券公司和有钱人接触多了,孙赫也渐渐被潜移默化,有了很多讲究。喝茶要整套茶具,而且要用纯净水泡茶;穿衣一定是大牌,哪怕是a货;出门一定带一个电脑包,笔记本一定是ib;和那些朋友喝茶,抽烟一定是中华,虽然这样的消费让孙赫很吃力。但要混这些有钱人的圈子,就必须要维护这种形象。 买这套房的时候,孙赫刚开始还有点成就感,觉得总算有自己的房子了,不再是无产阶级。有一次和客户喝茶的时候,孙赫说,那些老小区的房子其实不错,很实惠。客户却一脸不屑地说:那种贫民窟的房子,送我都不要。丢不起那个人!孙赫被呛得差点没背过气。可人家是客户,自己住着别墅,这话说得也让孙赫毫无底气。 孙赫喝完酒,打开门到了屋顶。到了屋顶,他有一种绝对的优越感,因为他是房东。 老房两口子刚做好饭,正在门前的小桌上吃着。见孙赫上来,老房赶紧起来:“孙老板,今天我回来的时候,门上贴了一张纸。说是这房子是违建,要拆。你看咋整喃?” “啥纸?哪个贴的?”当初在这里搭建简易房,最早只是觉得这屋顶可以做一个茶室,因为家里的面积的确不大,没地方摆一个像样的茶台。当时他也没和谁打招呼,更别说打报告。虽然后来街道的来过问了一次,孙赫买了两条烟给负责的人,这事也就没人再过问。再后来,一个做房产中介的客户跟他说这个房子可以出租,于是孙赫把茶室拆了,又搭建了几间。这几年来,这几间简易彩钢房每月能收几千块钱的房租,倒成了孙赫的稳定收入。现在要是拆了,不但损失房租,而且租客的租金都已经预交还没到期,这还得不得退给他们?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孙赫,一下就紧张了。 老房从房间里已经把那张纸给拿出来,递给孙赫。孙赫仔细看了一下后面盖的章,是城管部门,心里就更没底了。如果是街道,说不定还可以再勾兑一下,城管局,可以说孙赫连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那真是端着猪头都找补到庙门。 奔驰是按揭车,买的时候孙赫就算好了,屋顶的房租付每月的按揭还有点结余,这要是拆了,这按揭款咋整?股市行情阴晴不定,自己的收入很不稳定,有两个客户已经割肉套现,留下了空账号。其他几个客户如果没有收益,他的佣金也就没有。他有点后悔买车草率了! “哦,孙老板买奔驰了?”孙赫的奔驰除了第一天和今天,一直都停在那个地下停车场,房师傅没看到多。见孙赫腰上的钥匙,自然也要用这种方式满足以下孙老板。 “哦。早买了。”孙赫虽然专心看着那张通知,见老房说车,还是接了一句。 老房见孙赫看完,递过一支云烟,孙赫接过说:“你安心住。这是小事情。明天我给我朋友说一声,不会有事的。”吸了一口老房给自己点燃的烟,孙赫把这张通知叠了几折揣进裤兜里。他本来想去沈静那里,现在也没了心情随口问了老房一句:“他们都没在?” “沈姐刚出去了,可能下去吃饭了。其他人没在。”房师傅见孙赫看了沈静的房间一眼,就说。 “哦。那我回去了。老房,你不用管。如果他们没问,你也不用跟他们说。”孙赫把烟头扔在脚下,用脚踩了几下,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你说,这里会不会真的要拆?”老房的老婆见孙赫走了,有点担心地问老房。 “我咋知道。如果政府要拆,还不是只有另外找地方。”老房拿了扫把和撮箕把刚才孙赫扔地上的烟头扫了。 他放下撮箕后看了看苏易的房门又说:“那个……苏老师,还没住热嗬,这要是拆了,又白折腾了。” “管那么多干啥。孙老板都说了,人家没问,我们就当不知道。赶紧吃了,我好收拾。”老房老婆说。 “嗯。”老房回到小桌旁,继续喝着杯子里的泡酒。 张勇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神剧,他老婆收拾完后凑了过来:“嘿,听说今天城管的到楼上贴通知了。” “知道了。整天人模狗样的,把屋顶占着收租金。连奔驰都买了。”张勇今天看孙赫开着奔驰回来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老婆总说自己没本事,拿了几十年的死工资。 “你说城管咋就知道他在楼顶盖了房呢?这都好几年了,也没人来查过。” “咋没来查过,以前还只盖一间的时候,就有人来查过,听说是他拿钱搞定了。” “那这次会不会也是整点钱勾兑一下就搞定了?” “那谁知道。管球他的,爱咋咋地。拆了最好,我们也上去栽点菜。” “就是。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楼顶。你说以前分房子,说是三楼四楼厂长书记,工人阶级顶天立地。现在,底楼的有花园,顶楼的收租金。早知道,当时我们也要顶楼。一个月还要多赚好几千。” “当时分房的时候,我就说要顶楼,你死活不干。现在又来眼气人家有个球用。分这个二楼,老子还送了一条烟。”张勇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烟点燃。 “人家以前一起分房的老何,分到房就从厂里出来,现在都买电梯房了。这个房子租出去收租金。” “人家老何是车间主任,我就是一个工人。有个球的比头。”张勇吐出一口烟,看了老婆一眼:“住电梯房又咋了?听说欠一屁股债。” “哎,你说该不是有人去告了老孙?”张勇的老婆又往张勇这边凑了一下。 张勇看了看老婆以坐下来能把裙子挤出两条缝的腰:“你不嫌热啊?” 老婆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被嫌弃的意思,往后退了一下:“嫌热?找个年轻的抱到起嫌不嫌热?” “难球得给你两个扯。”张勇说完,不再理老婆,专心看李云龙连吃带裹地赴楚云飞的宴。 “看几遍了,还没看够。”老婆从沙发上起来,往门口走去。 “又去跳广场舞。莫球得名堂。”张勇很烦老婆去跳广场舞,但也懒得管。他一点都不担心老婆会和哪个擦出火花。就那两个游泳圈,姿势都耍不全! “不是嫌我胖嘛。跳舞减肥。”老婆换了鞋子出门。 老婆一走,李云龙对张勇的吸引就明显减弱。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那些骚婆娘在视频上各种撩骚,撩得张勇心里有点痒痒的。今天没牌局,张勇就开着电视刷视频。 “帅哥,愿意跟妹妹交过朋友吗?”微信滴的一声,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张勇在一个交友app上注册了,没想到,还真有美女找上来。 通过好友申请,一条信息马上就发过来:“帅哥,在忙啥呢?” “看电视。”张勇其实并不太习惯女人主动。 “帅哥做哪行的呢?” “做点小生意。”张勇虽然第一次,但也不至于第一次就实话实说。 “哎呀,妹妹我运气真好。第一次交友,就交到一个老板。” “哥运气也不错哈。有这么一个巴适的美女当朋友。”张勇虽然一直没有体验过女人的主动,但在砂砂舞厅倒也练就了勾兑女人的一张油嘴。 “哥的嘴真甜。” “那妹妹要尝一下不?” “讨厌!你好坏。”女人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妹妹明天有时间不?有的话,哥请你跳舞。” “跳舞我喜欢,不是广场舞吧?” “你看哥是跳广场舞的人吗?风情舞厅,明天中午一点。给哥哥面子三。”张勇想起了跳广场舞的老婆,心想,妈的,明天要是来个游泳圈,老子还得想好咋个闪人。他想起了一句话:自己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妈的,只要没艾滋病,就当打飞机了。 “明天再说哈。妹妹现在有事,明天微信联系。” “妹妹先发个照片给哥解解馋三。”撩女人,张勇脸皮从来都够厚。 “先保密。明天有时间的话,给哥哥看活的。”女人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 张勇被这一撩,心里舒坦了。趿拉着拖鞋出了门。准备去看看有没有牌局。顺着往楼上走,到四楼的时候听到了麻将的声音,是老陈家。于是张勇敲了敲门说了声:“我,老张。” 门开了,老陈家果然有牌局,不过四家正打着。 “老陈,要不,打下?”张勇给四个人散了一圈烟。 “好啊。正好换一下手气。”说话的是五楼的老杨。 还没等张勇坐上牌桌,张勇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下时间,应该是老婆跳完舞了。 “你跑哪去了?”老婆在电话里有点喘气,看来今天这运动量不小。 “看输。”张勇说。 “你看书?扯呢。” “我在老陈家看他们打麻将,看哪个输了我好上。”张勇说。 “那你好好看。我正好看电视,免得你天天占着电视。” “你慢慢看。”张勇说完挂了电话。 “听说楼上要拆。”老陈打出一张牌。 “听说了。关我锤子事。不拆我也收不到一份钱,拆了我也不赊本。”戴着眼镜的老于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但说话却一点不斯文。 “是不是哪个点的水哦。白明白眼的就来了。”老陈说。 “平时烟都不散一杆。阴悄悄的就把奔驰买了,这种人,不日笨才怪。”张勇接了一句。 “打牌打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操那么都心又不给你发个奖状。”老杨杠了一张牌,然后杠上花。 “老子这手气,比脚气还臭。就错了一张,老子的暗七对就自摸了。”老于把牌一推,站起来,对家下,老于正好是老杨的对家。 “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老于你也不要啥都占到起三。”张勇坐到了老于的位子上。 “你们耍,我先闪了。”老于起来后,直接往门口走。 “咋,不耍了?”老陈问。 “算球。今天手背。位子让给老张了。”老于说完,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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