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p>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p>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p>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p>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p>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p>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p>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p>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p>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p>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p>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p>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p>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p>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p>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p>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p>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p>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p>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p>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p>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p>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p>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p>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p>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p>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p>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p>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p>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p>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p>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p>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p>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p>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花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p>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p>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p>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p>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p>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p>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p>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p>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p>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p>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p>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p>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p>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花。</p>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p>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p>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p>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p>
“来了……”</p>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p>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p>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p>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p>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p>
“全军立定！”</p>
“吼！”</p>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p>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p>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p>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p>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花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p>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p>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p>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p>
“装弹！”</p>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p>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p>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p>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p>
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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