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时见她脸颊白嫩嫩的的确不像受苦的模样，点了点头就没再多问。莺莺果然是了解兆时的，因为他第二句话就是：“你来干什么？”</p>
“来看我笑话的？”</p>
其实兆时也就是嘴上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这般想，他实际上只是想知道莺莺是为何来看他。莺莺明白他想听什么，也实话实话道：“我只是想来送送你。”</p>
“兆时，落安路途遥远，希望你一路平安无忧。”</p>
兆时的眼睛越加红了，他忽然抱住莺莺，恶狠狠道：“我能不能平安无忧，就要看你的太子哥哥肯不肯放过我了！”</p>
莺莺又怎么懂得，就算他已成为废太子远去西南，皇城里这群人仍不会放过他。就算钦容不动手，别的势力也一定会出手，往最坏的结果看……说不定武成帝还想让他在路上出些意外。</p>
所以哪来的平安无忧，其实这句话不是祝福而是最大的讽刺，他的傻莺莺又怎能明白。</p>
兆时闭了闭眼睛，感受到莺莺一直在抗拒他的怀抱。</p>
“别动。”</p>
兆时哑声：“我同你说个秘密。”</p>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对你用那种手段来保太子之位吗？”莺莺没有猜错，兆时当时在和她坦白时，的确隐瞒了部分真相。</p>
其实按照兆时的性格，在他得知凤命之事时不一定能忍住不告诉莺莺，在实行那种手段前，他会问问莺莺肯不肯为了帮他夺帝位而选择他。</p>
“因为我知道就算你同意了，你的姑母也不会站在我这边。”</p>
“莺莺，还记得我那次我醉酒同你说的话吗？我说我母妃死的冤枉，她死的的确冤枉，因为她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而害死她的人……”</p>
兆时微顿，特意把话放慢，“就是你的好姑母，这北域国如今的皇、后、娘、娘。”</p>
试问，又有谁会帮自己的仇人登上帝位呢？她不仅不会帮兆时，反而还会联合钦容狠狠的踩他，最好把他踩到泥土里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他们就能安枕无忧了。</p>
……所以，这才是导致兆时变了的真相吗？</p>
刚刚的热水成了兜头凉水，把莺莺浇的彻头彻尾寒入了骨子里。莺莺肩膀微颤，她摇了摇头去抓兆时的手臂，用力吐出几个字：“我不信！”</p>
莺莺是信任姑母的，就算她的姑母身为皇后颇有手段，但她不会在杀了兆时的母妃后还能转头对他笑。以她的性子，她也不会留下兆时。</p>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p>
莺莺怀疑兆时是被人利用了，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钦容，于是直接问道：“是不是钦容告诉你的？”</p>
兆时扯着嘴角嗤笑，“谁告诉我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有证据。”</p>
玄德门虽然冷清，但并不是没人经过。兆时见已经有宫婢朝这处张望了，他伸手帮莺莺戴好兜帽，冰凉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的祝福我收着了。”</p>
“我一定会好好到达落安，也会好好回来。”</p>
“只是我回来的时候，莺莺，希望你不要怪我。”</p>
但凡他还能回来，必不会放过顾曼如和钦容，而这两个人一个是莺莺的姑母，一个是莺莺的太子哥哥。</p>
兆时转身快步上了马车，这次他没有再等待也没有回头，因为从这之后，他与莺莺将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p>
“兆时……”莺莺喊了他一声。</p>
她往前追了两步腿上一疼，抽了抽鼻子又喊了他两声。晓黛不忍见莺莺这样，她扶住莺莺劝说道：“娘娘这又是何必，就算你喊住了王爷，又能说些什么呢？”</p>
是啊，就算她一遍遍喊着兆时的名字又能怎样？就算兆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又能怎样？他们回不去了，再也不回去了，这次不是莺莺不原谅兆时，而是兆时不要她了。</p>
原来重生后改变的不止是莺莺，是所有人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p>
莺莺眼看着那辆马车行远驶出皇宫，她再也没忍住哭出了声。</p>
“娘娘别哭……”晓黛慌了，连忙掏帕子要帮莺莺擦眼泪。</p>
莺莺难受的厉害，她一把抱住晓黛哭着道：“……我后悔了，真的好后悔。”</p>
求了百年成人，结果莺莺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了人。当人实在太苦了，酸甜苦辣爱别离全都要受着，她这才知道自己前世在害人的时候过的有多自在，就是因为不曾在意过兆时，也便不知他前世多苦多殇。</p>
伤人又伤己。</p>
“……”</p>
东宫，书房内。</p>
暗卫正细致说着玄德门刚刚发生的事，在得知莺莺抱着晓黛哭了许久时，钦容执笔的手微顿，一滴红墨落在了画纸上。</p>
“你说……太子妃哭了？”钦容凝视着桌上的画纸，只见纸上画着一名眉眼弯弯含笑的灵俏姑娘，与莺莺九分相似。</p>
那滴墨刚好就滴落在‘莺莺’的眉心，钦容拢着袖子在她眉心加了几笔，淡淡询问：“为何而哭？”</p>
暗卫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裘郁，把脑袋垂低艰难道：“安平王应该是同娘娘说了什么，属下……未能听到。”</p>
“是属下失职！”</p>
钦容低凉笑了，他未看暗卫也未看裘郁，就只是凝视着画中的女子。轻轻用指腹扫过画中女子的眼睛，钦容唇边噙着笑意道：“你没有失职，是安平王抱了孤的太子妃，他贴在她耳边说话，你又怎能听到。”</p>
在兆时特意压低声音的情况下，哪怕是距离二人极近的晓黛，也未必能听到兆时对莺莺说了什么。</p>
“她现在去了何处？”</p>
暗卫都不太敢说话了，“娘娘……去了凤坤宫。”</p>
钦容没什么反应，在画上又添了几笔道：“把人都撤回来罢。”</p>
暗卫领命退下，接着钦容望着桌上的画久久没再下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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