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苍与楚杰以为以上恶劣行径是苏帧羌全部时,其实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只听楚棠继续说道:“苏帧羌后来又偷偷拜颜少瘟为师。先前已经说过,颜少瘟是北斗派大对头,是害得七子内讧分裂的罪魁祸首,他明知故作,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是对北斗派最深的背刺!”楚棠说着,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神情。 此话实在过于震撼,雷得两位听众一愣一愣的,古有吕布三易其主,今有苏贼四拜其师,不遑多让甚至更进一步。 “那后来呢,坏师叔下场怎样?”楚杰忍不住问 “他死了,死在他第一个师父冼先河手中。”楚棠深陷回忆之中,缓缓道。 “怎么可能,爹爹刚才不是说洗先河前辈早前几年就被师公他们害死了吗?” 楚棠嘿嘿一笑:“那叫因果报应,命中注定。”楚杰缠着他撒娇:“爹爹你快说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棠仰头看天上悠悠白云,说道:“要想讲清楚,可得要从你大师公谈起了。” 话说秦天枢练功岔气伤重难治,命在旦夕。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冼先河与秦天枢秘密商议,言道钟天璇一干人就是奔着取你性命而来,你现下一败涂地毫无转机,如今唯有以假死瞒天过海,期盼内伤能被时间治愈,到期唤醒再卷土重来,或许还有胜算。秦天枢别无他法,听从他的建议服下龟息散,不稍片刻吐血躺尸,无呼吸无心跳无体温,骗过了包括卫天玑、冯玉衡在内的六位师弟。丧事由冼、卫、冯三人秘密操办,拒绝包括钟、宋、朱、范四人在内的所有人插手及吊唁。 二十多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一晚冼先河夜望星空,掐指一算,开始着手唤醒秦天枢事宜,谁知风声走漏,传到北斗派耳中,钟天璇以为他要重新调查大师哥死因,派朱、范两位师弟带人冒充光复教行凶,闯入铁脚门内进行无差别屠杀。冼先河即使逃了出来,却躲不过轮番追杀下,最终遭遇毒手,全门上下近百口人,仅苏帧羌一人幸存下来。 就在那时,江湖上忽然冒出一条传说:秦天枢以无数高深莫测的武功秘芨为陪葬品,其中包含有“混元七星神功”原本,少林寺“易筋经”以及丐帮“降龙二十八掌”两门绝学赫然在列,另外还有什么“天山折梅手”“小无相功”“幻阴指”等等,数不胜数。 要说武林之中什么东西最珍贵最吸引人,无疑是武功秘芨,金钱与女人,都得排在它后面。 你想想,周紫龙作为前世第一高手,一派创始人,搜集的宝典秘籍必然不计其数,而北斗派作为武林中独一派存在,不是因为门内师徒有多聪明,或是天选圣体,而是有无数高深厉害的武功秘籍可供习炼。换句话说,街头卖猪肉的大叔,只要你给他一本“屠龙刀诀”秘本,指不准刀法炼得比刀仙还要厉害。 由此一来,武林中不管白道黑道,都起了盗墓之心。就连北斗派的大对头颜少瘟,也加入到一伙盗墓的队伍中去。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伙盗墓贼很快摸查清楚秦天枢葬于九华山莲花峰,连墓穴具体位置也确定下来,可至于如何打开墓穴大门,众贼那是一筹莫展。 苏帧羌向颜少瘟透露一个消息:北斗派屠杀铁脚门师徒时,曾从师父冼先河手中抢走一块青铜质地巴掌大小的六芒星。颜少瘟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让他回去搜集相关信息,尔后趁着北斗派戒备松懈时,溜上黄山大开杀戒,把六芒星抢到手,兴冲冲组织了一场盗墓行动。 事实证明,六芒星确实是打开墓穴机关的“钥匙”,然而寻宝过程依然九死一生,大部分盗贼死于墓中各种机关,最后幸存下来的盗贼发生内讧,颜少瘟师徒反目成仇,双双被困于流沙中,数日后被追踪而至的北斗派捕获。 当时北斗派掌门钟天璇有心继续发掘大师兄墓穴,期盼棺中当真放有本派至高无上的“混元七星神功”真本,以解决他们目前遇到的种种疑点和瓶颈。 最后他们如愿站在了秦天枢铜棺前,按照墓穴壁画提示把叛徒苏帧羌及另一名盗墓贼吊于铜棺上放血,喝饱了血的铜棺自动打开,露出秦天枢“尸体”! “你说,那罪大恶极的苏师弟,是不是死在他第一个师父手上?”说到这里,楚棠问儿子。 “对,对。不过苏师叔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到冼前辈头上。” 楚棠欣慰地摸儿子脑袋,“你能这么想,爹爹很高兴,证明平时对你的教诲没有白费。”楚杰不堪夸赞红了脸,过一会儿又问:“爹爹,那么钟师公他们找到七星神功真本未?”楚棠笑了,但笑容里透着些少诡秘:”找到了。“楚杰一脸疑惑:”爹爹,难道其中有诈?“ 楚棠脸上露出赞许之意,“你猜对了,秦师公留下的是一本假秘藉。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秘籍,因为秘藉内容九成为真,只钟师公需要观看研习的最末一节为伪造,正因如此,钟师公深信不疑,照着修炼。” 楚杰似懂非懂,问:“难道秦师公在‘死’前就预料到,多年以后钟师公会来盗发他的墓穴?所以先行在秘藉上做手脚?“楚棠点点头道:”说得对,秦师公与钟师公他们的矛盾,主要来自于“混元七星神功”这门功夫上。” 周紫龙过世前,把掌门位置与“混元七星神功”双双传给秦天枢,由他负责教授后入门的师弟,然而没过多久共同保管的秘本忽然不翼而飞。秘芨失踪之后,秦天枢根据记忆重新修录成本,六位师弟翻看,问怎么没有第九重修炼方法,秦天枢如实回答,说是师父传下的七星神功名义上虽分九重,但秘本实际只录有前八重修炼方法,这是因为咱们师父本人也只炼至第八重,第九重还在构想中,师父尚未研练实践便病重离世,故第九重空白。 钟天璇、宋天权、吴开阳和范摇光四位师弟不相信这个解释,他们怀疑大师兄意图独霸神功,甚至秘本丢失也是他一手操弄的把戏。秦天枢问心无愧,毫无戒备之意,殊不知师弟们已然起了反心。 等四位师弟发难秦天枢才醒悟过来,不过为时已晚,于是下葬前胡编乱造了第九重神功的修炼方法。 事实证明秦天枢确有先见之明。钟天璇修至第八重神功无法更进一步,便将心思打到大师兄棺墓上,磕睡有人送来枕头,冼先河恰巧撞到了枪尖上,于是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楚杰问:“爹爹,那开棺时秦师公醒了没?” 楚棠道:“醒了。据说当时情形十分凶险,钟师公命弟子携了大量火油火把准备一把火烧了秦师公‘尸身’,幸亏秦师公以大机智镇住场面,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尔后秦师公杀上黄山誓要夺回那掌门之位,秦、钟两位师公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两人旗鼓相当,难分高下,斗到酣处,钟师公运起第九重神功,将秦师公打得节节败退,可没曾想关键时刻他双眼突然冒血漆黑一片,丹田也变得空空荡荡,原本浑厚的真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一个废人。” 楚杰忍不住问:“钟师公为什么变成那样子?”楚棠道:“还不是假秘藉的功效。据秦师公透露,当时他被钟师公压得喘不过气来,心想难不成自己胡乱编写的练功方法竟然正确?所幸他并未放弃,拼尽全力硬挺对方势如排山倒海的攻击,终于迎来了钟师公的自我内解,一举反败为胜。” 楚杰被成人间的尔虞我诈深深教育了,品味良久,说道:“如果当时秦师公败了,那么现在的北斗派仍然是他们钟家的,我怕是不用上黄山受苦啰。”楚棠笑骂道:“你个衰仔,送你上黄山学艺怎能叫受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苍听楚棠讲述北斗派秘史,随口一问:“楚大哥,你可有听过‘蒙头神君’的名号?”楚棠道:“略有所闻,此人活跃在陕甘一带,传闻他武艺超群,出手狠辣,每回现身,必会带走几条亡灵。”周苍道:“他就是你的二师伯钟天璇。”楚棠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钟师伯不是武功全失了么?”周苍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他确是钟天璇无疑。”当下讲述自己与秦天枢相交相识、智斗钟天璇的的经过,楚棠只听得惊叹不已,对周苍大生故旧之感。 下山回家后两人还喝,楚棠在儿子面前不绝口称赞周苍本事了得,仁侠仗义。楚杰听了周苍击溃契丹大军、挫败西夏阴谋等等英雄事迹,简直将他当成神一般来崇拜,不断缠着要他说江湖中除暴安良的故事。 周苍搂着他的肩道:“小杰,你周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倒宁愿似你父亲这般隐居在这个小山村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眼前的生活,正是我渴求的,而你向往的功名,却是我想要摆脱的。” 楚棠和范雯芳相互望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在这当下,跟楚杰一个小屁孩儿说这些感悟的话基本没有什么用,周苍被缠得紧了,便又传他几式刀法。 正谈笑间,郭念舟走了进厅,范雯芳连忙上前扶她坐下,郭念舟脸上已有血色,精神好了不少。 “念舟,你怎么不在床上多躺一会儿?”周苍问道。 “雯芳姐的医术高明,喝了她给煎的药,我已经没多大事了,听你们说得高兴,我忍不住过来凑一份热闹儿。”郭念舟道。 范雯芳忙摆手道:“妹妹错了,你好得这么快,还是你苍哥以高深内力替你疗伤之功,我的药只不过起培元固本之效。”郭念舟浅浅一笑道:“姐姐,你人漂亮又会说话,医术更是高明,楚大哥娶了你这个贤内助,福气真不薄哪。” 楚棠连忙给她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说道:“念舟妹妹,你说得对,说出了我心里话,来,我敬你一杯。”范雯芳拦着他道:“人家念舟妹妹受伤未愈,这个时候不能喝酒的。” 周苍笑道:“嫂子,没事儿,念舟喝些酒行气活血,更能促进伤势痊愈。”周苍既这么说,范雯芳也不好阻拦。郭念舟和楚棠喝了一杯,倒满一杯敬范雯芳,感谢她救治照顾之恩,范雯芳眼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喝起酒来落落大方,她便也举起酒杯,与她对饮。 如此过了三天,这天一大早楚棠与周苍到镇上买酒,遇到曾经救治过的病人,两人被强请去吃酒。周苍惦记着郭念舟先行回去,未推开院门,先自听到范雯芳在训斥儿子,“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偷偷跑出去……以后还敢不敢了!”而后便是一阵儿棍子打在身上的声响,估计是在揍楚杰呢。 周苍干咳了一声,推开了院门往里面走,看到范雯芳手里正拿着一根竹竿,朝着楚杰的屁股上打去。郭念舟则在一旁劝解,而那楚杰倔强地站着,既不闹也不哭。 郭念舟看见了他,忙奔过去拉着手道:“公子才回来呢,你快来劝劝雯芳姐。” 周苍连忙走上几步道:“嫂子,这是怎么了,怎地生这般大的气,还动起棍子来?”范雯芳眼睛一红,看了看他身后,道:“阿苍你回来了,我这小子太过顽皮不听话,我管不了他,得要他爹爹来管管。”周苍道:“楚大哥在镇上喝吐了,要迟一点回来。” 范雯芳埋怨道:“他就是那样,不能喝又爱喝,阿苍请到屋里坐,吃过饭没有,我立即给你做饭去。”周苍道:“不忙,嫂子,小杰那里惹你生气了,是他学习不用功么?”范雯芳道:“学习不用功用我发这么大的火么,这小子可闯下大祸了。”说完扔下棍子,红着眼进屋去了。 周苍给郭念舟打了个眼色,郭念舟追成屋子里安慰范雯芳。周苍板脸问道:“小杰,你闯下什么大祸来了,引得你妈妈如此生气。” “我没有……”楚杰有些委屈的说道。 “没有你妈会打你,你妈不是个爆脾气,若不是你惹急了她,决不会出手打你的,你不老实交待,周哥也要打你。”周苍又道。 “我……我真的没干坏事。”楚杰仍然倔强着不肯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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