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烤鸭店只有一桌散客，才三个人，服务员都没精神头的偎在炉子旁聊天。 秦大宝和佟大鹏带着三个孩子推开棉门帘进来，饭馆里热气腾腾。 他也不用问几个孩子吃啥，安排她们坐在靠墙的的位置，就到柜台点餐， 开票的还是那个胖大妈，一看就不缺油水，也是，要是在饭馆工作再吃不饱饭，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胖大妈一看到秦大宝，眼睛一亮，这不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干净秀气的小帅哥吗？ 她懒洋洋的问道：＂吃啥？＂ ＂来五只烤鸭，三只在这吃，两只带走，一副鸭架烧汤，两副椒盐，再来个凉菜，五瓶北冰洋汽水。＂ 胖大妈探头瞅了瞅佟大鹏和仨孩子，又坐了回来，这种组合下饭店的可挺少见。 秦大鹏掏出五块大白兔奶糖，悄悄放在柜台桌上，胖大妈乐了，这可是好东西，这孩子真有礼貌。 她用手一划拉，把奶糖划拉到抽屉里，再抬起头，笑容满面，明显这是奶糖起作用了。 ＂一共四十一块五，四斤粮票，七斤半肉票，＂ 秦大宝拿着汽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没有几个孩子不愿意喝汽水的，尤其是北冰洋汽水，这可是老四九城人的孩童记忆，51年京城成立建汽水厂，生产出来的汽水就叫北冰洋。 便宜坊是有冰窖的，汽水就摆在冰上面，冰块上烙出了瓶子的凹槽，这个可跟后世的冰箱不能比，这是原汁原味原生态，冬天喝起来也舒服。 知道一会儿烤鸭会上来，三小只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啜饮着甜丝丝的汽水， 妞妞雯雯和二宝觉得太爱哥哥了，给哥哥身边都忘了爸爸妈妈， 秦大宝看着雯雯，鼻子里有点儿发酸，可怜的雯雯，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喝到汽水， 一想到这儿，秦大宝就不由自主地埋怨陆百文，要不是因为他所谓的愚孝，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连身新衣服都没有？在京城里生活的孩子，又有几个没喝过汽水的？ 这几天街坊邻居议论的话题都是陆家的事，要说陆百文这个人，做人做事都没毛病，但就是对待养母养弟的问题上，那就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还有求必应， 陆百文其实就是好脸，这个人好脸都几乎是到了一种病态，你像这次陆母假装有病，引陆百文两口回去，阴谋杀害， 这个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当时他的妻子就不愿意回去，女儿没人照顾，是陆百文大发雷霆，强逼着妻子一起回去，所以这次的劫杀他是在劫难逃，人家把他都算计到骨子里了。 秦大宝在胡思乱想，旁边的服务员都在议论他们，毕竟现在三十块钱养活一家五六口人， 这几个孩子一顿就吃进去一个正式工一个半月的工资了，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秦大宝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么么哒！老子重生一次，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干啥都小心翼翼的，那还重生个屁？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三号，凉菜好了，＂一声断喝从窗口传出来，到底是饭馆，这营养足底气也是真足！ 秦大宝赶紧拿小票去取凉菜，那几个服务员依旧是懒洋洋的聊天，连眼睛都没撩，这工作就是特么养大爷来了。 该说不说，到底是几百年的老字号，服务不咋地，这菜做的是真漂亮， 这道凉菜可老有讲究了，它叫乾隆白菜，用料是窝心大白菜，将白菜叶手撕成小块，千万不能用刀切，洗完以后，把水分完全控干，再用芝麻酱调好的酱汁浇在上面，口感酸甜脆爽，特别解油腻，尤其是在吃完烤鸭以后，来上这么两筷子，那叫一个爽啊。 便宜坊的焖炉烤鸭要求是不见明火，全靠炉壁的热力把鸭子烤熟，这样烤出来的鸭子外皮酥脆，肥而不腻，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鸭子？谁的鸭子？＂还是熟悉的味道，秦大宝急忙到窗口去取，哎哟我去，便宜坊总是这么大的一个托盘，三大盘片下来的烤鸭，三盘面饼，剩下的黄瓜条，葱段，面酱，将一个直径超过半米的托盘盛的是满满当当。 把烤鸭一一摆在桌上， 三个孩子就再没注意他，六只眼睛钉在烤鸭上，拔都拔不出来， 妞妞急得哇哇大叫：＂锅锅，七，七…＂ 三个孩子都得秦大宝一个人投食，佟大鹏这货根本指不上，他的嘴都快长盘子里了，拼命地吃，跟吃冤家似的。 秦大宝摊开薄饼，放上黄瓜条，一小段葱白，这个葱不辣，还微甜，均匀地抹上甜面酱，再放上一块烤鸭皮，卷成小卷，先给两个妹妹投食， 二宝自己啃着一个鸭腿，倒是乖的很。 雯雯和妞妞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气吃了五块，这才停了下来，不能一个劲的给妹妹多吃，太油腻了， 妞妞自己抱着汽水瓶慢慢喝， 秦大宝这才接手投喂二宝，他趁着喂二宝的空隙，也吃了两块，雯雯自己吃鸭肉。 秦大宝揉了揉雯雯的小脑袋：＂吃，多吃，晚上还带两只回家吃。＂ 雯雯笑得像个小猫一样，使劲儿的点头。 二宝也吃饱了， 这一顿吃的太气势了，就连妞妞也挺起了小肚儿，那个年代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九的愿望都是能吃饱肚子， 可吃的饱又吃的好，却是一种连梦都不会梦到的奢望。 佟大鹏帮忙把二宝他们送回家就走了，临走前秦大宝塞给他五十块钱，还有十斤粮票，佟大鹏没有推辞，只是看背影好像是在擦眼睛， 秦大宝笑骂了一句，他喜欢让身边的人开心，可能是上辈子活的太憋屈了，所以这辈子就释放了出来， 都说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最难了解的也是自己，秦大宝现在有时都看不懂自己，上辈子脾气没这么暴啊？现在是怎么了呢？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随心所欲的活着就是了。 到了家，陆秀娥已经回来了，今天去打零工，一分钟都没歇着，累的胳膊酸腿疼的，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否则上辈子就不会把自己生生累病，缠绵病榻半年去世。 这回家里又添了个孩子，她不能把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丈夫一个人肩上，所以她才岀去找零工干。 像是秦大宝挣的钱，陆秀娥一分没动，都留着给儿子找工作娶媳妇呢。 秦大宝看到妈妈疲惫的模样，心里很是自责，看来给妈妈找工作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他想来想去，最适合妈妈干的工作就是售货员，工作地点还得离家近，等过了年二宝上了小学，家里还剩两个小的呢， 秦大宝是盯上了鼓楼大街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距离自己家不到二百米，工作轻松，并且愉快，不可能不愉快，因为到时候少不了吵架，这是妈妈最爱干的事儿。 不过现在快过年了，等年后再着手此事吧。 晚饭很丰盛，两只烤鸭，鸭架子烩白菜，秦大宝又在锅边贴了十二个二合面的大饼子，大饼子吸满了汤汁，好吃极了， 家人吃得个个撑得直哼哼，秦大宝怕家人的肠胃不挂油，偷偷接了几杯灵井水，一人给灌下半杯， 结果效果很好，家里人没一个拉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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