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饭，他们母子俩似是都想对彼此多说几句，可一开口，话还是都冲着万静纯去了。</p>
最后只剩许若兰问，万静纯答，聊她参加综艺的艰难曲折，这些年背负非议和压力，刚结束的鲁本斯，未来的演出规划。</p>
许若兰好像又退回一步，没问家里有几口人，父母做什么，以后打算生几个孩子，只记得她是她的学生。</p>
不过对她们来说，这样的关怀，反而更近一些。</p>
接近尾声，主厨上来问对菜品是否还满意，周煜才再度打破沉默：“甜点不错。”</p>
那是道用白巧克力和树莓做的布丁。</p>
不知道是否是许若兰授意，不知道周煜是否只是随口恭维。</p>
反正许若兰笑了。</p>
饭后她又请他们去茶室略坐，聊聊之后在纽约的规划，就没再久留。</p>
明明是她做东，却先走一步，要回周煜外婆那，又交代房子没那么快卖掉，房间也差人打扫过了，他们今晚去留自便。</p>
于是身份调转，万静纯和周煜在庭院口送她上车。司机小胡应该也被她遣散，新司机是个生面孔。</p>
万静纯先挥挥手：“阿姨再见，有空我们去纽约拜访您。”</p>
“好啊。”她降下车窗，“以你的能力，在美国开巡演那天不会太远。到时告诉我，我去捧场。”</p>
“谢谢您。路上小心。”</p>
一来一回，许若兰再度故意忽视了周煜。</p>
周煜没兴趣参与女人的客套：“路上小心。”</p>
许若兰闻言，总算看了他一眼。</p>
她没让司机开车，轻启朱唇：“周煜，我知道你不喜欢钢琴，但归根结底，我只觉得有两件事对不起你。一是你说你不去德国，我打了你一巴掌。二是你生病一直不好，说要休学调整一下状态，我威胁说没你这个儿子。”</p>
“都过去了。”但周煜知道，他没有原谅。</p>
“我总是想不明白。后来我才渐渐懂了。”许若兰轻叹，“作为你的母亲，我或许不够爱你。而把你视作我的作品，实际上是在折磨我自己。所以，我总是不能容忍你随心所欲。”</p>
亲耳听到本该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承认她不够爱你，真是足够赤裸，足够残忍。</p>
周煜很久没说话。</p>
“小时候，你不练琴，我就打你，骂你。”许若兰继续道，“也许吧，我是不够爱你。但我也不敢下结论，你到底是真的不爱钢琴，或只是懒惰，软弱，不愿意付出追求卓越的代价？我很怕是后者，所以我一定要逼你坚持下去，我不能纵容你的本性。否则你多年后回望，一定会后悔。”</p>
“但事已至此，你爱也好，不爱也罢，还是成了优秀的钢琴家。我不能再做什么，也不用再做什么了。”</p>
许若兰抬起手，示意司机准备开走。</p>
“我没有后悔。” 周煜笑了笑，一字一句道，“至少现在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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