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一向早起，生物钟加楼下的动静早被吵醒，在楼梯口见了他们争吵全程。</p>
换了小时候，他还会为这种事难过，如今只剩淡淡的悲哀，想把自己抽出去，懒得掺和。</p>
他利落转身，快步离开：“我出去走走，晚上再回来。你们继续。”</p>
推开门，新年的鞭炮味，混合着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p>
许若兰反应过来，撇下周成追到庭院花园，抓住了他：“周煜你回来，不要因为我们吵架浪费你的时间！下学期还有吉赛尔艺术节……”</p>
电光火石间，万静纯那句小声的辩解，在他脑子啪地响起：“活着不就是浪费时间吗？”</p>
他看着许若兰披头散发、双目发红的样子，这一刻对钢琴的厌恶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p>
他狠狠甩开了许若兰的手。</p>
甩完他才在惊愕中意识到，他越长越高，力气越来越大，不再是那个任妈妈把他拎回琴前坐下的小孩。</p>
他不愿再揣测她此时的脸色，究竟对他的演奏、他的选择有几分满意。</p>
“给我回来！”许若兰站定原地，怒目而视，“你以为我是因为谁吵架？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跟你爸这个混蛋离婚了你知不知道？你必须要出人头地，不能懈怠！”</p>
许若兰生下周煜不久，周成就出轨了。</p>
她当然想过要离婚。她许若兰就算手臂受伤，演奏实力大不如前，但凭借以前的名气，何愁拼不出一片新的天地，衣食无忧？</p>
可周煜的天赋实在是太过惊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p>
周煜注定是要学钢琴的。他要做到行业顶尖，这一路必须有雄厚财力打点。</p>
许若兰出身一般，苦苦熬了多年才出头，绝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吃物质上的苦。</p>
为了让他顺风顺水，她在所不惜。</p>
这么一评估，周成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家底丰厚，给钱大方，对儿子栽培从不吝啬。</p>
“哦，”周煜停下了脚步，回身点点头，“我很抱歉。”</p>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叹气。</p>
许若兰还要追，却被冲出来的周成死死拽住：“哎呀，你跟我儿子说这些干什么！”</p>
“闭嘴！”许若兰因“我儿子”三个字完全歇斯底里，狠狠推开周成，“你不配！滚！”</p>
周煜只觉得一阵反胃。</p>
他抛下身后的混乱，事不关己般，重新出发。</p>
走出这片别墅区，似乎还能听见许若兰的叫喊声，她和周成隐隐约约的争吵声。</p>
他活这么大，独自一个人在外闲逛的次数，一只手都数过来。现下也不知道能去哪，只是脑袋恍恍惚惚，下了山，沿着枫河走，渐渐发晕发渴。</p>
他就这么机械地走着，不知道到底身处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有些眼熟。</p>
前面不远处，就是他第一次见到万静纯的地方。</p>
桥边的护栏还是那么矮，一抬腿就能跨过去，像某种引诱。</p>
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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