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狂天收(上)
马店集的这套药柜做工很精细,白铜的药屉拉环,就在证明着当初的造价不菲。
经过岁月洗磨的黑红色包浆,虽说遮住了原本的木纹,但能用上白铜做配件,应该不是杂木做的。
“小叔,药柜太重,一次就能拉一个,剩下的一个药柜,桌子、太师椅还有杌子,老支书让咱们下次来拉。”
一个药柜,少说六百斤重,十多个人抬着,才装上了马车。
拉上两个,不是说拉不了,但卸车的时候就麻烦了,赵有方怕卸车的时候出问题,也就同意了老支书的说法。
“这是降龙木的独板大柜,别看笨重,却是坐诊医家的传承之宝。
只要屋里干燥,降龙木又防虫、防腐、防潮,传承千年不敢说,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屋里的家什我也看了,整套的坐诊家具,都是这种粗壮的传承货,算是齐全,就是少了药箱、医书跟器械。
东西看上去粗笨,但用工却是精巧,这套坐诊的家什,只怕要耗费几个木工大师傅,年的功夫。
用材也极为讲究,取材所用的降龙木,即便没有一抱粗细,也差不了多少,至少是百年老树。
说好了,可以分几次拉走,说不好,还是一次拉走为妙。
小爷,这套物件,你可以放在家里看病问诊,起手踮脚的正好!”
自家传承人看好的东西,柳爷自然不会放过,进屋扫量一圈之后,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屋里的这套药柜,是坐诊医家所用,或是一些医家放在家里传承所用。
虽说不如自家黄梨木的顶天大柜,但也不是什么廉价的货色,算是做功考究、用料实诚。
降龙木就是香椿木,这个李胜利是知道的,百年的香椿木,稀缺程度可以比得上一些红木了。
虽说珍贵程度不够,但这样的精品药柜,对李胜利而言,多多益善。
“我这就去说,老支书要是在这上面耍滑头,就等着洼里大队打上门好了。”
农村之间的交往,全靠一个信义,有没有合同契约无所谓,信义就是束缚。
顶门立户的人物,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吞回去或是坐回去,闹不好两村之间就会结下几十上百年的怨仇,打械斗死上些人,也是在所不惜的。
赵有方虽说年轻,但也能代表洼里上桌谈事,毕竟他爹是支书,洼里的支书位子,又一直在赵家门里流转。
进屋跟马店集的老支书谈妥,口头的契约也就定下了,没有极特殊的情况,马店集这边绝对是不会反悔的,因为一旦反悔弄不好就会出人命。
装好了药柜,赵有方又搀着本家表舅,以试试治疗效果为由,回家取诊金了。
对于小叔的诊金,赵老大也不含糊,搀着人出了村部大院一趟,就拎了三挂收拾好的羊下水回来了。
听赵有方说,受伤的那位表舅,还真是正经的屠户,十里八村,宰猪杀羊的手法也是一绝。
口外过来的羊只,有一部分要经过马店集转进城里,这位表舅也是常年有宰羊的营生。
这油子货出去宰猪杀羊,从来不收现金,要的就是下水,宰多杀少都要下水,一点折扣也不打。
杀猪的虽说没几个人找他,但宰羊,这位屠宰行的大师傅,也是不可或缺的。
那一身几乎让李胜利无法下手的肥膘,就是羊下水将养出来的。
这算是个肉食来源,李胜利看的稍远,自然要有布置。
“有方,以后跟你这位表舅常联系,咱们买或是换他手里的羊下水。
取一挂下水,给你姥爷家送去,伱带着有法一起,快去快回,咱们回城里还得卸车。”
让赵家兄弟去姥爷家走亲戚,也是必须要办的,娘亲舅大,过家门而不入,对普通百姓而言,就是失礼了。
“小爷,怎么不给人家开方子呢?”
骨伤,单凭手法可以治病,但汤药也是不可或缺的。
刚刚那位赵家表舅,背后有明显的青紫痕迹,最少也要开几副散瘀的方子。
自家传承人不开,肯定是另有目的,柳爷这边一时没想到缘由,就开口问了一句。
“咱们不是他家请来的,虽说要了诊金,但人情还是赵家嫂子马凤兰的。
待会儿我去打个电话,她该走走娘家亲戚了……”
听着李胜利的人情世故,多少有些孤僻的柳爷,在这方面有短板,只能咂摸一下,伸出大拇指点赞了。
找马店集老支书打电话之前,李胜利又走到了谢飞三个面前。
“李胜利,人已经治好了,刚刚我没跟你解释,就是让你亲眼看看。
找你之前,我就给陆军总院、协和医院打了电话,两边的预诊结果,都是坚决不让送去城里。
我们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李胜利治好了伤者,在马店集的声望也就有了,谢飞他们三个,跟在洼里大队一样,又成了外人。
想着跟着李胜利来的两个呆货,上手就是红缨枪,谢飞不得不先于李胜利开口,做出了该有的解释。
“算你们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事儿先托着。
身在卫生口,以伤者做套,你们仨这是不公。
身为干部,只会些阴私手段,这是不正。
身为大院子弟,为达目的漠视群众生死,这是不敬。
既不敬百姓,也不敬你们父辈的流血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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