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朝浑身的血迹已经凝固。</p>
满身伤痕，但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饥饿，呆滞的麻木的活在自己的世界。</p>
下雨了，雨水打湿衣裳，混着血水顺着双脚流在地面。</p>
很快，雨停了。</p>
头上有人替她撑伞，是个孩子。</p>
孩子身量有点矮小，垫着脚费力的将雨伞撑在她头顶。他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雨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整个身躯都在油纸伞外，很快便被浸湿。</p>
她身上黏糊糊的，很快，有人端着木盆，里面装满热水，温暖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她的脸颊。</p>
很轻很柔，像羽毛轻抚面庞。</p>
嘴巴干的起皮，有人用筷子沾着温水，一点点打湿她的口唇。又用勺子，不厌其烦的一点点喂水。</p>
凉风袭来，身上被寒意侵蚀，凉水吹的她骨子里泛凉。原先，她是不怕冷的。</p>
很快，有锦被将她包裹。</p>
有阳光的味道，还有清香的皂角味儿，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暖烘烘的。</p>
有人替她脱下湿漉漉的鞋袜，似乎用双手帮她捂到温热。双手上有着许多细细密密的褶皱，是一双苍老的手。她颤抖着给她穿上袜子，又给她穿上针脚细密的新鞋。</p>
陆朝朝感受到了，但她不想动，仿佛疲倦到极致。</p>
眼眸轻颤，但很快，便恢复再次回归黑暗的孤寂之中。</p>
后来，父亲到了，皇帝爹爹到了，她能听到，可什么也不想理会。仿佛被抽去所有精力，对一切毫无兴致。</p>
就连身上的伤，似乎都不再要紧。</p>
许时芸坐在马车上，善善微微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p>
“汤水可还热着？朝朝的围脖带上了吗？还有药，药拿了吗？”许时芸坐立难安，紧紧攥着登枝的手，浑身紧绷。</p>
脑子里那根弦随时都会绷断。</p>
“夫人，全都备着。全都带着呢，您已经几日不曾歇息，不如在马车上歇会儿。等会照顾朝朝才有精力？”</p>
登枝眼中止不住的心疼，这几日许时芸迅速瘦了下去，整个人都瘦的可怕。</p>
全靠一口气撑着。</p>
许时芸嘴角扬起几分笑：“对，我还要留着精力照顾孩子。我可不能垮下……睡会儿，对睡会儿。”她倒在软垫上，登枝给她盖上软被。</p>
马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的出城，许时芸翻来覆去的无法安睡，甚至不敢想女儿，一想就难以入眠。</p>
但也明白，自己的身子吃不消，强行闭着眼睛小憩。</p>
只是，心里焦急的如火上烤，已经不受她控制。</p>
善善抿了抿唇，将姐姐一颗一颗亲手打磨的佛珠，放到母亲怀里。上边似乎带着朝朝的气息，混着檀香的气息，许时芸这才宁静几分，沉沉睡去。</p>
大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但挡不住往城外赶的百姓。行至一半，路上竟堵住了。</p>
眼见着夫人快要醒来，登枝压低声音道：“奴婢去看看。”</p>
可刚下马车，只觉前方一阵轰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山间滚落，入猛兽一般汹涌而来，带着巨大的破坏力，沿途的一切植物连同山脚下的房屋都被摧毁。</p>
地面剧烈的颤抖，众人惊恐的扶着马车，或是就近蹲下。</p>
众人还未靠近时，山上就零零碎碎的有碎石子落下。</p>
老马不肯上前，车夫将鞭子挥圆了，老马也低垂着头不敢前进。这便是堵车的缘故，谁知……竟是这般缘由。</p>
“山塌了？”</p>
“咱们差点就活埋在里边！！”众人惊魂未定，吓得浑身发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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